的指責中,他根本無言以對。
她們說:
——你還是個男人呢,就這麼讓自家女人日夜操勞也不搭把手,你還有這臉啊!
——要是我家男人是這樣,老孃早讓他滾蛋了!可憐錦娘是個軟性子,還心疼著你為你說話!
——這麼好的女人不知道心疼著,現在她病倒了,你後悔了吧?早幹嘛去了!
——有手有腳卻裝個死人樣,飯菜都要送到嘴邊,什麼玩意兒!
——
一開始,容肅就知道山民們對他不喜,可是他對他們根本不屑一顧,所以對於他們的不喜,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真正有資格不屑一顧的,是他們,而不是他。
他早已不是那個權傾天下的監察司左指揮使容肅了,現在,他只是個流落天涯無家可歸的人。他僅僅擁有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女人,或者,還有一個孩子。
在他們眼裡,他們是一家三口,可是他卻沒有能當好這一家之主。
飯菜由溫變涼,容肅都沒有吃一口。他感覺到了餓意,可是他知道,就算現在山珍海味擺在自己面前,他也未必能嚥下。
周錦,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
周舟也只扒拉了兩口飯就不再吃,謝過幾位嬸子後就繼續跑到床邊看著,焦急憂慮紅腫著眼的模樣,讓山民們看著格外嘆息。
有人禁不住問:“李大夫,錦娘到底什麼病?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
李大夫一家世世代代為醫,原先在齊國的時候還頗有名氣,現在搬到了海的這邊,雖然大展身手的機會沒了,可治病救人的本事絲毫沒落下,而自老李大夫死後,小李大夫就開始照看了一山人的生老病死。現在,時光過去數十年,當年的小李大夫也變成了老李大夫。
聽到問話,李大夫也沒急著回答,只是揉了揉眉心,昨天半夜被請上山,忙了好一陣,等到再回到自己屋時,天都快亮了,可是睡了沒一會,又趕著上了山,這小娘子的身體可懸的很。他現在已經上了年紀,所以此刻幾番折騰下來,難免疲倦。
然而令他揉眉心的原因還不在於此。昨晚餵了藥後,小娘子的脈穩了很多,可是剛才再把,又有些不樂觀了。
想到這麼年輕的人身體竟會這般糟,李大夫抬頭看了容肅一眼,頗具深意。
容肅被看得下意識的低下了頭,竟是有些無言以對,他是知道李大夫為什麼會拿這種眼神看他的。山民們不知道周錦到底得了什麼病,但是他知道,而李大夫一探之下,也再清楚不過。
昨天夜裡,李大夫診治完就說了:年紀這麼輕,身體怎麼虧損了這麼厲害!竟似要油盡燈枯了!
而為什麼這麼年輕就會油盡燈枯,山民們說得那麼厲害,李大夫如何不知道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太虧待自己妻子的緣故。
雖然這個揣測的根據說不上對,可是這個揣測的結果,卻是再對不過。她周錦,確實是因為他容肅才變成這個樣子。
李大夫見容肅避開了他的目光,心想這年輕人只怕也已經反省了,他心存良善,也不再眾人面前說破,只道:“你家娘子是太累了,最遲明天早上,她就能醒過來。不過,她身體太虛,現在除了要好好養著,還得要藥材補著”
就算這樣,也不定能多活幾年沉吟片刻,接著又道:“我原先手裡有些藥材,可是上個月阿保娘難產,為了保命,我都掏給她用了,剩下的,昨晚給你娘子用了一部分,餘下的也維持不了幾天這裡雖然地處偏遠物品稀缺,可是山那麼大,藥材倒是應有盡有,只是我腿腳不便,入了冬後就沒上山採過藥了,現在,如果你想讓你娘子保命,就得去山裡把我需要的那些藥材採回來”
說完,李大夫又看向容肅——雖然這個年輕人昨晚上門時一臉焦急,可是上山採藥跟下山求醫可不是一回事,山路崎嶇又凍滑難行,並且還有野獸成群,那些藥材又都在高山深林處,這個時節採回來,實在是艱難的很。這個年輕人讓自己娘子落到這般田地,現在,是否願意去冒這個險呢?
山民們自然知道李大夫的言外之意,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容肅。如果容肅流露出一點退縮的意思,他們極有可能將他趕出這片山。
周舟也緊張的很,生怕容肅說出一個不願意。
容肅被無數道目光盯著卻熟視無睹,只是對著李大夫的視線道:“你要哪些藥材?”
周舟聽完大喜,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冬天上山的危險,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容肅卻沒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