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你怕什麼呢?他只是不在家幾天,只是夜裡叫了個還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的名字,只是身上有隻客房的鑰匙,如此,你就斷定他是在這房中做什麼見不人的事嗎?別人或許會,他又怎麼會?
既然不會,那她進去看一眼,弄清楚心中的疑慮了,不是更好嗎?
正想著,門竟開了,小二提著水壺從裡面出來,帶上了門。
裡面有人,或許,嚴璟就在裡面,或許,只有他一個人,或許,與他在一起的是個男人。
小二離去,樂清又往前幾步,再往前,站到了門前,然後深吸一口氣,保持鎮定地突然推開了門。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光能倒退。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重新選擇。
如果可以,她前天夜裡會只睡半夜,昨天白天再不睡,那昨天晚上她就能睡得沉沉的,聽不到他說夢話的聲音。她那也不會去翻他的衣服,也不會看到什麼客棧的鑰匙,更不會進這客房來,看到裡面的兩個人。
鎮靜如嚴璟,也愣了一會兒,然後放開懷中的女人,站起身來,“璃兒”
那個女人,離近了看又比先前看著美了幾分。中衣下的身軀嬌弱無力,蒼白的臉色更惹憐愛,兩瓣如火丹唇,一雙含露雙眸,只是那一抬首的嬌柔,便是萬種風情。
“她就是千墨?”她指著床上的女人的問。
“璃兒”嚴璟一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是她原來是她回憶起一幕幕,他的失神,他的震驚,他的心不在焉,他的夜不歸宿,一切的一切都始於見到千墨的那一刻。那一天,他在馬車中看到了十四年前的她,從此,一切都不再似從前。
樂清再無勇氣待下去,轉身便衝出客房。
“璃兒!”嚴璟立刻追過來,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她拼了命的往樓下跑,又拼了命出客棧,頭也不回地往街上跑去。
原來這就是他所忙的事,原來這就是他心不在焉的原因,她在家裡為他編著千種萬種理由,他卻在這兒偷偷抱著昔日的舊情人。
或許不是舊情人,是一直一直的情人,他是混蛋,是混蛋!
樂清鼻中酸酸的,心裡像擱了塊大石頭般堵得幾乎要死去,她用著全身力氣往前跑,彷彿這樣就能將一切不好的感覺甩在後頭。
前面,卻碰到一牆她竟跑到了死衚衕。
終於停下步子來回過頭去,後面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他他哪裡去了?
樂清猛然驚醒,這才想起來她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腳步聲,甚至連在客棧的下樓聲都沒聽到。那裡的木板,踩得能啪啪響,可是她什麼也沒聽到。
她試圖告訴自己他是追丟了,可是卻失敗得一蹋糊塗。她是自欺欺人,可是也不是沒有腦子,他怎麼可能追不到她,怎麼可能?哪怕她先於他跑上一刻他也不可能追不上她更何況,更何況雪積三尺,大街上難得找到一個人,白茫茫的一片地裡哪怕是隻雞鴨都看得到,更何況是她,更何況是披了身火紅披風的她!
淚水那在一刻奔騰而出,她頹然坐在地上,痛聲大哭。
原來看到他坐在床邊抱著千墨的那一刻她並沒有絕望,因為她以為這是有原因的,以為他會給出她不得不信服的理由,以為一切都是誤會。所以她跑,所以她氣,可她是等著他追過來的,等著他拉住她,將她狠狠帶入懷中,緊張地告訴她:璃兒,你誤會了。
然而,他卻只是告訴她:殷璃,你是個傻子,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一無是處的傻子,我怎麼會去追你呢,平常或許會,可現在怎麼可能?房裡有千墨啊,我怎麼能扔下她,怎麼會扔下她?你生氣,你傷心,你出事又怎樣?我此時怎能顧得了那麼多,我的心,停了一個千墨,便再容不下其他了,哪怕這人與我拜過堂,哪怕我曾說過那麼兩句‘我喜歡你’的話。
雪地裡,冷得刺骨,靜得嚇人,她的哭聲那樣突兀,那樣孤獨地在死衚衕裡迴盪,無人聽見,無人關切。就像一縷藏了一生苦痛的幽魂,寂靜清冷的夜裡,只有拿哭來對抗自己心中的痛。
天地間一片茫茫的白,幾瓣雪花飛舞在天空,幾條人影彎著腰,低著頭踽踽前行,幾張店鋪的幡子隨風飄起。
一身火紅白狐毛連帽大氅的女子踏入門前掛了個“酒”字的小店中,讓裡面一邊搓手一邊溫酒喝酒的幾個男人同時抬起了頭,不覺眼睛亮了亮。
“兩壇酒。”
女子站在櫃檯說道,聲音極細,極輕,如外面飄著的其中一瓣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