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色紅花的連衣裙上,腰上繫了一條棕紅色的細腰帶,完全和那個他所認識的老師大相徑庭。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人了,接過和朋友喝茶的時候說起孩子的鋼琴老師,報了姓名,我爸爸才知道沒認錯人。”
“你爸該特別納悶吧。為什麼都是學生,但是你媽媽的態度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是啊,所以他在朋友家留了很久,等到我媽媽下課了就緊追了出去,大概是因為心裡頭憋著疑問太心急,拉住了我媽的手臂。我媽媽轉過頭看到我爸,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和我爸問好。我爸質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區別對待學生。”
“我其實也很好奇。”
“我媽說了,她不會教一個不尊重鋼琴的學生。”
“你爸怎麼不認真了?”
“我爸也委屈,就問了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媽媽說,沒有一個用心對待鋼琴的人,每天會沾了一手的香精來彈琴。還有沒有一個用心對待鋼琴的人,會在鋼琴上面放滾燙的茶杯,吃了一半的麵包,梳子,領結這些,鋼琴不是置物臺,鋼琴也是有生命的,那種生命只有懂得鋼琴的人才能聽得懂。這些把我爸爸說的面紅耳赤,我媽媽甩開了我爸爸的手就走,我爸爸其實心裡還是很憤然的,覺得我媽媽教訓的也太過了,她如果不滿意說出來就是了,何必一個人生悶氣,然後把這都小氣的記在心裡。”
顯然的,好像鬧到了更僵的地步,安好真心懷疑,這樣一對冤家,是怎麼可能走到一起的。
秦昊的故事,在繼續。
他的聲音繼續響起的同時,悠揚的鋼琴曲,也緩起。
“我爸和我媽的緣分,從鋼琴開始,差點因為鋼琴結束,卻也正是鋼琴,讓這段緣分,修成了正果。那一年我媽媽兼職多份鋼琴家教被學校發現開除了,沒有了固定收入,她只能拼命的攬活,但是因為對學生的挑剔而不斷被辭退,那年我外婆去世了,我媽才知道,我外公欠下的錢,還有一筆沒還,而在外婆葬禮上,那些人來鬧了,還把我媽的鋼琴砸爛了。那是我媽媽比賽的鋼琴,她手指手上退了後,團裡送給她的,陪著她走了很多年,打過很多勝仗,拿過很多榮譽,也經歷過很多的心酸和難過。我媽眼睜睜看著鋼琴被砸了當場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我爸在拿著釘子,膠布,一點點的沾她的鋼琴。”
“那架鋼琴,還能用嗎?”
“不能了,幾乎都給砸爛了,黑白鍵也少了很多個。我媽媽下床站在鋼琴前,淚水卻倔強的不肯落下,只是問我爸爸,可不可以借點錢給我。我爸爸問多少,她說2萬,我爸爸一句話沒多說,直接借了她兩萬。她還了錢之後,終日坐在那架鋼琴前,抱著我外婆的骨灰盒,不吃不喝不睡,不哭不鬧不笑,就那樣,病倒了。她本來就有腸炎,親人幾乎都了,那段時間,都是我爸爸守在她病床邊上,陪著她,照顧她,她出院後,出租屋也給房東收了回去,我爸爸接他到了那個房子,生怕她想不開,僱了人照顧她。”
所以,秦媽媽就感動了是嗎?
是啊,還做哪個女人不敢動,安好不覺,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是因為什麼,卻無從說起。
心疼,還是感動。
“我媽媽的病反反覆覆病了半年,我爸爸時常來看她,她終於漸漸好轉,半年的時間,朝夕相處,她的柔弱和美好,讓我爸爸漸陷漸深,無法自拔,他再次聘用了我媽媽做鋼琴老師,我媽媽卻說再也沒有辦法碰鋼琴了,所以我爸爸讓她學了小提琴。而我爸爸也報了鋼琴班,努力學了鋼琴,經常和我媽媽在這個房間裡合奏。我爸爸就是用來一首貝多芬的小夜曲像我媽媽求婚的。”
秦昊的琴聲,轉了,安好知道,這是貝多芬的小夜曲。
抬手,落在鍵盤上。
指尖輕盈,宛若蝴蝶翩飛在那黑白之間。
秦昊轉頭看她,眸色如同佈滿了繁星的夜空,深邃,明亮。
安好對著他莞爾一笑,兩人很有默契的,合奏了一曲小夜曲,其實安好的水平有限,她沒學幾年就家庭變故,她也再沒有這個錢去學習鋼琴了。
不過,秦昊刻意在遷就她,就算是偶爾錯一兩個的音,也能被秦昊很巧妙的彌補掩蓋過去,安好終於體會到了,秦家大姑姑口中,那個鋼琴天才的厲害了。
*
有太多的故事,未曾和任何人講過。
因為一旦回憶起來,甜蜜的開頭,卻是那樣濃郁的悲傷,這樣的悲傷,即便只有一個片段,也足夠將秦昊摧毀。
他心裡有個足夠陰暗的地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