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是天長日久在別墅裡養成的。在這裡當了幾年保姆的招娣,很多動作已經被格式化了。
招娣開啟了門卻堵在了門口,並沒打算叫劉燕妮進來。她知道,主人的家裡正在發生著不愉快的事,這種不愉快的事最好不能讓別人知道。如果在不恰當的時候放任進來,將是一種瀆職行為。
而劉燕妮已經聽到了從別墅裡傳來的隱約的哭聲,她知道,一場戰爭已經在別墅發生,她來的恰如其時。聽聲音,像是黃珊的哭聲。劉燕妮有點迫不及待,她很想看看黃珊現在是怎樣的一副狼狽相。
她想從招娣身邊側身擠過,但被招娣死死地擋住。一個下人,竟敢如此放肆,劉燕妮豈能容忍。她不需要和她進行語言的交流,伸手就拽開了招娣,然後就大踏步地進入了別墅。
招娣跟在後面,然後又超越了劉燕妮,快步走到客廳的一側,做著邀請劉燕妮進入客廳的姿勢。招娣很聰明,她最怕劉燕妮聽到哭聲後進入黃珊的別墅,看到一個客人不該看到的家庭醜事。
劉燕妮沒有按照招娣的意圖進入到客廳,而是站在了門口。她眯著眼打量了招娣一眼,招娣一下子就驚恐起來。她在這個別墅的時間太長,也聽到了關於劉燕妮的一些風言風語,略微知道她的身份。她承受不了劉燕妮的目光,她怕過分的動作會引來她的斥責,甚至招來不幸。所以,她沒敢再堅持要劉燕妮進入客廳的邀請。
“你稍等,我馬上通報黃書記。”
招娣似乎為了躲避劉燕妮,話沒說完就轉身躲進了黃珊的臥室。
“黃書記,有人來找,在客廳等著呢。”招娣低眉垂首,小聲地報告說。
“打發走人,我誰也不見。你也不看看是什麼人就往家裡領。”黃江河訓斥道。
“俺擋了她,可她硬要闖進來,俺——”
蔣麗莎走到招娣身邊,碰碰招娣,然後兩人前後出了臥室。能硬闖市委書記大門的,絕非等閒之輩。
劉燕妮還在客廳的門口站著,她一見蔣麗莎出來就主動伸出手來。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然後又一起進到了客廳。
臥室的哭聲還在繼續,但已經低沉了很多,聽起來猶如是給這棟豪華別墅的美麗的輓歌。劉燕妮很喜歡這種聲音,她喜歡別墅裡一直充斥這種聲音,一直到這棟別墅土崩瓦解的一天。
蔣麗莎給劉燕妮讓座後,尷尬地笑了一聲,說:“不知哪個發神經,半晌請黃珊喝了酒,結果就喝多了,我和黃書記正安慰她呢。”
劉燕妮知道黃珊在為冰瑩的事和高寒鬧離婚,也不好點破,就漫不經心地說:“呵呵,年輕人就這樣,你和米蘭不也喝多過嗎,爛醉爛醉的,還被拉進了醫院。誰都有不順心的事,我以前也經常這樣。題外的話機不說了,我今天特意過來,就是想問問吳黎的事怎麼辦。他媽媽剛才去找我,要我幫忙把她兒子弄出來。你當初說過,只要我不再追究他的責任,你會想辦法的,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聽你吱聲。要是這兩天再不把他弄出來,恐怕他還要從哪來到哪去。本來這是你的事,我不該瞎跑腿的,可咱們已經說好了,我怕吳黎和他母親埋怨你,所以就過來問一聲。咱們畢竟生活在同一個地方,遇事得相互幫襯點,你說是嗎?”
劉燕妮長篇大論的,等她說完,已經聽不到黃珊的哭聲。
蔣麗莎剛要解釋,黃江河已經站在了客廳的門口。他在門外把劉燕妮的話聽到了一半,但已經理解了全部的含義,沒等蔣麗莎回話,就冷冷地說:“該做的你已經做了,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再說我這兩天也沒時間,就讓他在醫院多住幾天,就當是養病。不是我說你,他到酒店去找自己的老婆,怎麼就鬧出一出強姦案來。你把他弄進去,讓麗莎再把他弄出來,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黃江河一邊說一邊走進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蔣麗莎的身邊。蔣麗莎知道黃江河的心情不好,能諒解他的粗話。可劉燕妮對黃江河的話卻吃不了抱不走,沒等黃江河說完,早已拉下臉來,衝著他就說:“你們做領導就是不地道,總是出爾反爾。當初是你們哭著喊著要我不再追究吳黎的責任,我看在你們的面子上,不顧我受到的恥辱答應了你們,現在倒好,你們反過來倒打一耙,好像我求你們似的。既然如此,就當你們沒求過我,也當我沒來過。我公司裡剛來了人,還忙著呢,就此告辭。”
劉燕妮站起來真的要走。她已經打算好了,如果黃江河和蔣麗莎不再插手吳黎的事,她出來後就直接到醫院去,把黃江河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吳黎,好叫吳黎看清這兩口子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