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結痂了。”曦雨乖巧地回答,接住塗山郡君遞過來的手,坐到她身邊:“姨媽的氣色比上回也好了許多。”
“這也有你的功勞。”塗山郡君笑容更深,臉上微微泛著紅暈。曦雨低下頭,掩飾自己複雜的神情。眼前的這位女性,和她有著血緣關係,是她母親的表姐妹,是她的親人。她是一位朝廷冊封的貴婦,嫻雅溫柔、懂禮守儀;她是一位即使以這個時代的標準衡量也十分完美的妻子:將內院打理得井井有條,同意丈夫納妾以延續子嗣,處理事務公正明確,對妾室的孩子也盡到了嫡母的責任。可是,在塗山家的人眼中,她仍舊是當年那個為自己的出身自苦,卻倔強地不願意說出來,反而用高貴優雅的外表來掩蓋的自卑女孩。
曦雨百感交集,低頭從袖袋中拿出書信雙手遞給塗山郡君:“這是外祖母命我帶給姨媽的書信。”
“哦?”塗山郡君接過,拆開信封略看了看,重新漾出一抹溫和的笑,似嘆息又似安慰:“蕙大姑姑到底沒忘了我,我還想再聽她講一回書,卻也難了。”說罷命人準備了文房四寶,略一思索,提筆寫了幾行字封起來:“這是回信,你帶回去便是。”
曦雨應了,接過來仍放在袖袋中。
外面有小丫頭通報:“郡君、姑娘,老爺進來了。”
林耘霰大步走進來,以往的儒雅風範此刻消失了大半,雖然儀表依舊整齊,但從他佈滿了紅絲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對這唯一的兒子有多麼的看重,此刻又是多麼的揪心。
“老爺。”塗山郡君迎上前,輕扶林耘霰胳臂,兩人一同坐下。
“給表姨父請安。”曦雨朝他行禮。
“甥女快請起。”林耘霰忙伸手虛扶:“勞你三番五次的來回,我們做長輩的也有些過意不去。”
“表姨父太客氣了,這是應該的。”曦雨再三遜讓,才在東首的獨山炕上坐下了。
“瑞哥兒的病如何了?姨娘整日守著哭,我待在那兒也真不自在,並不是我不盡心,老爺還請明察。”塗山郡君神情平和地問。
“你說的這是哪裡話?自從他病了,這幾日不是你裡裡外外安排著請醫問藥?”林耘霰不禁嗔怪,也不顧曦雨在座,拉著塗山郡君的手:“他親孃只知道哭天喊地,媳婦又在照看那個有身孕的丫頭,家裡若不是你操持著,早亂了套了。這我豈不明白。”
塗山郡君竟有些羞澀地轉過臉:“老爺。”
林耘霰彷彿此時才意識到還有外人在,臉微紅,手趕緊放開:“啊,讓甥女見笑了。”
“哪裡,”曦雨低頭:“姨媽和姨父鶼鰈情深,又有甚麼可取笑的。我方才才向姨媽交了外祖母的書信,還沒有來得及問,瑞公子的病情如何呢?”
林耘霰的表情又沉重起來,搖了搖頭:“雖沒起色,但也沒加重,我們遍尋京中名醫,竟都說沒法醫治。唉開了幾副藥先吃著,這兩天倒能睡著了。”
曦雨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但心知瑞公子的病情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麼樂觀。人生三大苦,幼年喪父、中年喪偶、老年喪子,林耘霰雖還沒到老年,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心頭的肉。他下意識地不去料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彷彿只要遠遠地避開,它就不會自動找上門來。
林耘霰與她們又說了一小會兒話便走了,曦雨話在嘴邊繞了幾回,終究還是嚥了回去。
該說的話,外祖母在信中全說了。如果這不能打動塗山郡君,那麼她再勸也是沒用的。
曦雨起身告辭,塗山郡君親自送她到正堂門口。
“姨媽請回罷。”曦雨再三行禮。
“你路上小心,替我問蕙大姑姑好。”郡君的神情仍舊平靜,無論心中有多少情緒在翻騰,她都不會表現出來。
“是。”
塗山郡君轉身向正堂內走去,曦雨看著她的背影,那溫婉優雅的身姿,正在被正堂內的陰影一點一點地吞沒。
“姨媽!”
“怎麼?”塗山郡君有些驚訝地轉身看著她。
“姨媽,您”曦雨頓了一下,有些艱難地說:“您千萬保重。”
塗山郡君臉上綻放出一朵笑花,向曦雨點點頭,走進去了。
馬車出了學士府,曦雨坐在車裡,左手的袖袋裡裝著那封至關重要的回信,右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手指都有些發白。
塗山郡君的回信很輕描淡寫,問候了鳳老夫人的身體和曦展、茉莉、曦寧,稱讚曦雨孝順可愛,別的什麼也沒說。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做絕了。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