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串鏈子放進棠棣手中:“南邊兒的人以珠為貴,殊不知這世上有比珠更貴的。這個是我的孝敬,您收著。”
棠棣攤開手一看,只見是一串紅色手串,乍一看是紅寶石,仔細瞧卻是血琥珀,笑道:“就是你家,尋這個只怕也要費事,我就收下了。”一抖袖子,卻從袖中滑出來一枚極細極短極小的劍,給曦雨收在袖子裡:“我向來舀錢辦事,你給了血琥珀,我也不好不回禮。這枚劍給你,善加使用。”說完將她輕輕一推,推她上了使節團的渡船,揚聲:“莫要再哭,得了空就回來看我們。”
曦雨含淚哽咽點頭。
分割開南和與越常的酉河十分寬闊,當隱隱可以看見河對岸時,曦雨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得厲害。
她既想哭,又想笑,過了這條河,就是中原的土地,她的親人全在河的那邊,殷切盼望她歸來。
嶺外音書絕,經冬復歷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為表朝廷對南荒百越的重視,南和太守親自坐船迎了過來,曦雨此時再也不怕見到中原的人,心裡卻興奮又害怕,第一次嚐到了“近鄉情更怯”的滋味。
《琵琶行》序
到達南和城時已近黃昏,南和太守很是熱情地招待後,將使團分散安排在幾個地方。
百越的人們並無異議,想是歷來每次到南和城朝覲都是這麼住的,曦雨暗笑,心道這是在隱隱防著使團中有人在城中作亂呢。她沒有笨到說出來,只隨著蜀覡那一撥人住在南和太守府中,棠棣將她託給蜀覡,請蜀覡務必平安地將她帶上京都。
月色當空,冰輪如洗。
曦雨睡不著,便披衣起來站在中庭,舉頭望月。
在南和太守府中看月亮,自然沒有泉峒雙峰上的月亮美。但這畢竟是故鄉土地上照耀的月亮,曦雨徘徊躑躅在中庭的樹影下,不由痴了。這飛簷翹角、這彩煥雕階,熟悉的建築樣式,已有許久不曾看過。
正在她看得入迷的時候,院牆外面突然響起了低沉渾厚的歌聲,曦雨瞬間額頭上爬滿了黑線,那些百味陳雜全都拋到天邊去了——雖然還是聽不懂,但這連著聽了兩年的聲音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臨走前翠蕭還說呢,今年不用再聽一個月的唱歌了,她還慶幸,誰知道在這裡等著!曦雨快崩潰了,在心裡認認真真的計量起來,怎麼讓常炎徹徹底底的死心。
她想了想,走到東院牆邊。她住的這個小跨院連線著兩個大院子,東邊是蜀覡,西邊是常炎。
曦雨輕咳了兩聲,向東院內微微提高了聲音:“請蜀覡說話。”
不過一小會兒,蜀覡風度翩翩地穿牆過來。
曦雨跟了棠棣兩年,早對這些視若無睹了,屈一屈膝:“夜半驚擾蜀覡,實為不敬。只是越常少主此番實在教人為難。”
蜀覡明瞭地點點頭:“他還年輕,究竟莽撞,這裡已經過了酉河,不是南荒。你們中原姑娘,都是重規矩,重禮節的,待我去說他兩句,少不得讓他入鄉隨俗罷了。”說著又穿牆到常炎那裡去。
曦雨抽抽嘴角,真不愧是蜀覡,和棠棣一樣,將中原人的語言藝術消化了個透徹。她本意是想請蜀覡勸常炎不要再執著,另找位好姑娘,誰知蜀覡一番連消帶打,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西牆那邊不過眨眼功夫,常炎結結巴巴的道歉聲就傳過來,曦雨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隔著牆面紅耳赤的樣子,不由又是感動又是歉疚,在心底裡暗歎了一口氣,更堅定了要徹底拒絕常炎的決心。
第二日,使團便從南和城出發,一路順著官道前行。沿途有城鎮、驛站,雖然使團龐大,速度也不快,但仍舊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便到了中原的腹地,繁華的瑞平城。一路上曦雨並沒有和鳳府在各地的商號、店鋪聯絡,便是又橫生枝節。
瑞平城是商業重鎮,是丹陽郡的郡城,建在永濟河邊上,北接京都,南通九江,一年四季來往客商不斷,堪比現代的魔都。
然而這些都不是曦雨關心的,瑞平城對她來說,只有一個特殊意義——這裡是瑞平周家的宗門所在,周霞便住在這裡。到了瑞平城之後,她就可以只透過周霞,直接和國師府取得聯絡。離家兩年,思念親人的心情早已變成了一種煎熬。
使節團住在瑞平城的驛館中,瑞平財大氣粗,將驛館修造得極大,供來往的官員、客商歇腳。
到達瑞平城的第二天正是端午節,一早,曦雨找到驛官,打聽瑞平周家的所在。
驛官十分和氣,但聽說她要找周家,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姑娘說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