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當官兵們將夜梟重重包圍,他沒有絲毫的抵抗,就收起了手裡的兵刃。
沒有人敢上前押著他,他們所有的人,都只是遠遠地圍著他,舉著兵刃防範他。
夜梟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用劍鞘隔開了兩旁的官兵,從懷裡摸出了一包東西,遠遠地遞給了我:“拿著。”
我聽到舅父在旁邊咳嗽了一聲,我生怕再惹舅父生氣,只是看著夜梟,卻遲遲沒有伸手,接過他遞給我的那包東西。
見我不接,夜梟壓低了嗓音,又對我重複了一遍:“拿著。”
這一回,他用了內力,我看到他身體四周的塵土瞬間震起,而圍著他的那些官兵,也在同一時間,齊刷刷舉起了手上的兵刃。
我生怕再這麼僵持下去,舅父會讓那些官兵對夜梟動粗,只得衝著夜梟,急匆匆喊了一聲:“你走,我不稀罕你的東西,快走!”
夜梟望著我,老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半晌之後,他彎腰,把那包東西放在了我腳邊,跟隨著那群官兵,轉身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遠遠地看著夜梟離去的背影,我覺得我全身的力氣都隨著他一起逝去,我從沒想過,看著他離開,我會這麼難受。
我極想去撿起他放在我腳邊的那包東西,可我不敢,我不想再惹舅父生氣。
我轉過身去,扶住了舅父,舅父依舊臉色鐵青地看著我,但他卻從身後的一名婢女手上接過了一件裘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進去吧,外面冷,舅父給你準備了接風宴,先進去吃點東西。”本來是我扶著舅父的,可舅父一走,我居然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力氣,根本邁不開步子,我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那包東西,我生怕我一走,那包東西就會被別人拿走。
可舅父卻拉著我,拽著我,硬是把我拖進了屋裡。
“吃吧,多吃點,才幾年不見,你怎麼就瘦成了這樣?”進了屋子,舅父彷彿忘記了方才的不快,只顧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往我碗裡夾著他認為我愛吃的東西。
可我根本就沒有胃口,我只要一看到這些油膩的東西,就倒胃口,更不用說,我現在滿心都在想著夜梟,不知道他被他們關在了天牢的哪個地方,不知道那個地方有沒有被褥,不知道他今晚有沒有吃的東西。
如果不是舅父一直坐在這裡盯著我,我早就去天牢了。
“陳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察覺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舅父用手使勁拍了下桌子,我怔了一怔,抬眼望住了舅父,那一瞬間,我差點開口求他,放夜梟出來。
但我沒有,我非但沒和舅父提起夜梟,反而衝舅父笑了笑:“我在,舅父,我剛才是在想,你先前和我提到的炎焰,也不是那麼厲害,他就連我的一個侍衛都打不過。”
我小心翼翼地勸舅父:“我和剛才那個侍衛,真的沒什麼,除了他,我在宮裡,還有許許多多別的相好,舅父,你放心,我不是母妃,我自有分寸。剛剛,是我叫他出去試試炎焰的,我只是沒想到,炎焰這麼不中用。”
我一邊說,一邊往舅父的碗裡夾菜,舅父看著我,他的眼光,懷疑之中又帶著抹痛心:“陳茜,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你這樣作踐你自己,將來你想怎麼辦?”
我笑了,我一邊給舅父捶背,一邊對他道:“我沒有想怎麼樣,等我為母妃報了仇,我就跟舅父一起搬到山裡,再也不見任何人,再也不出來。”
舅父長嘆了一口氣,他輕撫著我的臉頰對我道:“那舅父走了呢?有朝一日,舅父走了,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
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禁有些發怔。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將來要怎麼辦。
若夜梟利用了我,那他利用完了我,大概會把我殺了。
若他沒有利用我,那我大概會和他在一起。
只是我覺得,那後一種可能,幾乎沒有可能。
罷了,我將來還能怎麼樣?早晚還不是和母妃一樣,變作墳塋裡的一堆黃土。
見我遲遲沒有回答他,舅父拉著我的手,一邊撫摸我的手背,一邊放柔了嗓音對我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剛才那個小侍衛,倒也還算忠心,陳茜,過幾日,舅父為你擺個接風宴,你看看,這裡這些青年才俊,你有沒有哪個看得上眼的”
聽到舅父這麼說,我不禁吃了一驚。
怎麼,炎焰死了,舅父竟然還要我去見什麼別的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