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擎,你能理解嗎?當一個人獨自經營著困難重重的事業時,很容易灰心放棄,如果有人和你站在一起,在困難時彼此打氣,痛苦時相互安慰,他們就會一直支撐下去,所以我得當媽媽的最佳拍檔,我要她知道自己不孤獨,我樂意她相信爸爸會回家,樂意聽著她一遍遍自我欺騙的謊言。」
她,再也不要舊事重演。
她堅毅的臉龐讓蔣擎動容。鎖住自己的一生成就母親的夢想,這樣的女生,他該怎麼形容?
「那麼多年了,難道你母親沒有可能有一點點動搖?」
「她的愛情是盤石,專門用來見證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即使愛情只存在記憶中,但它是媽媽最重要的信念。昨天,外公憂心忡仲地對我說」講到這裡,她臉上浮起一朵紅霞。
「他擔心什麼?」
「他擔心我愛上你,提醒我你畢竟是個過客,隨時隨地會離開這裡。」
講這種話,小今很害羞,可是她選擇說出口,因為她在他身上,理解了母親的一見鍾情,同意女人的第六感夠強烈。
「你怎麼回答?」他竟期待起她的答案。
「我說,在我有把握之前,不會輕易把我的愛情交出去。」
她剝下第三顆倒地鈴的果實,倒出種子,蔣擎直覺開啟手心,但這次她沒給他,只是握緊果實,收到背後。
他看她一眼,狐疑。
「你沒有仔細看清楚我給你的東西,既然你不珍惜,我就不給。」她認真解釋。
對阿擎,她沒有把握,怎能把心交出去,即使對他,她的第六感早已認定。
「只不過是野草的種子,有什麼好珍惜?」他好笑的反問。
小今搖頭,珍重地開啟手,她的手心躺著三顆黑不溜丟的黑色種籽,她用手指頭撥了撥,讓他看清楚。
結果蔣擎看見每顆黑色種子上都有一個小巧精緻、米白色的心形。大自然真讓人驚豔。
「念國中的時候,我和同學發現這個秘密,還到圖書館查資料,才知道倒地鈐的種子有毒,所以,愛情很毒,沒有把握就千萬別亂碰,就像沒把握去掉河豚的毒,就千萬別嘗試它的滋味。」
「沒錯,你還太年輕,是不需要觸碰愛情的年齡。」
「我二十三了。」她皺鼻子抗議。誰說她太年輕,文全叔的女兒比她小半歲,都當媽媽了呢。
「還是太小。」
這年頭的女人應該獨立自主,創造自己的事業生命,盼望愛情、依附男人都是愚蠢想法。
「你很老了嗎?」她伸手撥撥他的劉海,以為會在裡面找到幾根白頭髮。
「對,我三十歲了。」
他抓下她的手,緊握。
她是很「隨便」的女生,第一天見面就抓他的手到處跑,第二天全家看電視時,就擠到他身邊偎著、靠著,第三天、第四天,她沒把他當男的,他也很難把她當成女生。
然後,她對他越來越隨便,他也就慢慢習慣她的「隨便」了。
「你找到愛情了嗎?」會不會在遠方,有個女人、有顆心,專屬於他?
「我這種人,不需要愛情。」
他看不起愛情,不管是父親瞬息萬變的愛情或是賀巧眉堅定不移的愛情,通通看不起。
他認同她的說法,愛情毒,沒把握就千萬別碰。
這輩子,他不讓自己涉險。
小今又嘆氣了,一樣是輕得讓人無從察覺的嘆息。
回到家裡,她又回覆多話、可愛、單純到有點豬頭的可愛模樣。
此刻,蔣擎終於弄懂了,她的獨立堅強不在家人面前表現,她在扮小裝傻,利用母親的責任感,讓母親不忍棄她而去。
回家後,小今拉著蔣擎打青芒果,兩個人分工合作,他打一顆,她追著圓滾滾的青芒果四處亂跑,沒多久就打下滿滿一盆,她說他們是合作無間的芒果雙人組。
接著她又用一把鋁梯爬上爬下,摘取成熟的黑紫色桑椹。
外公的桑椹還是很沒家教,動不動就染了他滿身的黑紫色,有時候更過份,居然當眾砸上他的額頭,在他臉上做新款刺青。
不過,蔣擎已經很習慣沒家教的桑椹了,反正他在吃掉它們時,也沒表現出多少家教。
小今很開心,銀鈴笑聲扯著他的快樂,把他的冷淡遠遠推離,不愛笑的他,總在不經意間對她暢懷大笑。
好幾次他發現,便刻意繃住臉,控制自己的笑覺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