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囑咐他幾句不要打到手砸到腳,就毫無責任心的盛出一盤子排骨坐邊上休息去了。
剛剛聽了一肚子陰謀算計,連有味齋裡都混進了探子,而那個四處行兇嫁禍的幕後黑手又不知道是誰,四郎再沒心沒肺,心裡也難免有點擔憂了。
他心情沉重的時候最喜歡吃甜食,所以現在就和胡恪面對面盤腿坐在炕上,兩隻狐狸都不說話,比賽似的一口接一口吃著蜜三刀。
看到兩位大人毫無廉恥的在一旁喝茶吃果子,旁邊打年糕的小水著了急。
很快,一石臼年糕就全都被小水捶打到一顆整粒米都沒有了。取出來放在碗裡,小水轉頭看四郎,見爹爹沒有搭理自己,也沒開口說可以休息。小水有點失望的轉過頭,想一想,就又扒拉一些熟米進去繼續打。
四郎不想要小水吃太多甜食,而且知道他吃甜食吃得蛀牙之後,也覺得應該教會孩子什麼叫做剋制忍耐,所以剛才故意裝沒看見,想知道小水什麼時候會忍不住撒嬌或者偷懶。
誰知這孩子大概天生腦子裡缺根弦,見自己沒吱聲,就悶著頭嘿咻嘿咻更加賣力的幹活,想要早點打完年糕好去享用屬於自己的那份糖果子。
於是四郎一個不注意,勤勞的怪力正態已經快把煮好的一大桶松江米打完了。
“好了好了,你做得很好,快來吃果子休息吧。”四郎擦著汗把小水拉過來。今天的午飯被笨蛋小水全打成年糕,中午只好吃各種年糕做主食了。
因為得到了表揚,小水就很高興,他笑眯眯的走到炕邊,坐下來就往嘴裡塞蜜三刀。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把四郎嚇了一跳。
“哈哈哈~”胡恪大笑起來。
也許是那蜜亮綿軟點綴著白芝麻的小小方塊真的有叫人轉換心情的神奇魔力,也許是因為有小水這個小傻瓜在那裡毫無自覺的賣蠢。室內的氣氛很快就輕鬆起來。
一個人吃甜食很容易膩味,可是三個人一起吃,吃到嘴裡甜到發苦的時候,心裡的沉重感就會奇蹟般的消失了。
☆、142·雪花肉6
第二日是穀神節。
按照道家的說法;每年天上都有一個值歲的星君;稱為太歲。太歲的權利可大了,不只主宰著今年穀子是收一斗還是兩鬥;更主宰著眾人的安康福運。若是誰在這一天衝撞了太歲;那可是要大大倒黴的。
因此每到正月初八這一天,白橋鎮就要籌集祭品,天香、焰紙;由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山道上設燈祭奠,祈求歲星保護整個鎮子平安喜樂;做買賣的能發財;種田的有個好年景;打獵的次次都滿載而歸。
今年鎮上出了許多怪事,山民初八日祭太歲時就尤其的隆重。
這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只是風颳的有點大,不過也不礙事。
一大早清淨的山裡就熱鬧起來,鎮民們吹吹打打抬著一頭乳豬上了山,就在離有味齋不遠的山道口設了個祭棚。
後院廂房一角,蹲著一個異獸形狀的香爐,爐內焚燒著松枝、柏葉、南蒼朮和吉祥丹,一股清淡的藥香隨青煙緩緩瀰漫開來。
靠南的火炕上面鋪著不知名的獸皮,暖呼呼毛茸茸的,叫人看著就忍不住上去打幾個滾。獸皮微微起伏,裡面縮著一個少年。
在巨大厚重的獸皮之下,四肢修長的少年也顯得只有丁點大。似乎睡得不太好,少年的臉色有些蒼白,濃密的睫毛下掩蓋著一小片微微的烏青。太陽光從窗欞間落下來,跳躍著親吻他散發光澤的髮絲,水色的唇瓣和蒼白的雙頰,自然也一視同仁地親吻那兩個破壞形象的黑眼圈。
估計是被窗外喧譁的鼓樂聲驚擾了,本來睡得就不怎麼安穩的少年煩躁的在被窩裡打了幾個滾,然後一下子坐了起來。
'還好還好,是一場夢。'四郎忽出一口氣,慶幸地伸了個懶腰。
他昨晚做了一個斷斷續續的噩夢,翻來覆去夢見自己變成一隻很小的狐狸在逃亡,右前爪扎進了一根尖刺,每跑一步刺都扎得更深了一點,好像踩在刀尖上一樣。天空有尖利的呼嘯聲和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淡淡臭味,真實地叫人絕望。
醒來時窗外風動花影,晨光熹微,歲月靜好,唯有右手臂隱隱作痛。四郎擔心是被姑獲鳥抓出來的那道傷口發了炎,可他自己掰著爪子一看,發現手臂好端端的,既不紅也不腫。
四郎是個皮實的娃,因為饕餮不在身邊,他就自己變成小狐狸,伸出爪子,在傷口上舔了舔,然後奄奄的臥在獸皮裡養精蓄銳。
大概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