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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山中古墓裡的鬼魂們倒是天天睡在寶貝堆上,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還不如子孫的一個訊息來得珍貴。聽到四郎的話,四周詭異的靜了一靜。
山市隔月一開,這群鬼魂卻被束縛在這裡,成為地縛靈哪裡都不能去,連一年一次回家看子孫的機會都沒有,幾百年過去了,心思難免扭曲。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山市裡橫行無忌的鬼軍不高興了,有些性子偏狹的就在心裡狠狠給這隻半妖記上一筆。
因為這群軍爺在,其他妖鬼都不敢上前買吃食。小推車旁邊比先前冷清多了。有冷風打著旋兒幽幽的往這邊刮過來,寒氣直入骨髓。
就在氣氛越來越冷肅的時候,一個帶著面具的小少年急匆匆從長街盡頭跑來,他東張西望一番,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過來:“店店家,我要一碗那個油鍋裡吱吱響的東西。”說著,他遞過來一朵小小的,晶瑩剔透的冰花做為飯錢。
“吱吱響的東西?”四郎回身看了一眼小推車,心領神會地給少年盛了滿滿一碗魚餃,又澆了一大勺濃香撲鼻的鹿肉醬。
“為什麼我用一塊金子換來的魚皮角還不如他的一朵冰花多?”一個軍士忽然指著那個帶著面具的小少年,陰森森地問道。
是的,雖然四郎對待每一位客人都是不卑不亢,溫和有禮,但是盛出來的分量卻有多有少。
“就是啊,鬼市裡不二價,就算是有味齋也不能破壞規矩。”幾個鬼軍官連聲附和道。
“亂講!有味齋是最守規矩的。黃金白銀在山裡根本沒有用,你們拿這些沒用的東西過來換,明明是想要佔便宜而已!”那個少年忽然大聲說著。
“嘿,哪裡來的小鬼?真是欠揍啊。”軍士們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生氣的鬼魂再不能保持人形,想要找茬的軍士都變做一團團黑影,瞪著血紅色的眼睛,朝著少年圍攏過來。
那少年看上去不是很機靈,都被山市裡兇惡的鬼怪圍在中間了,還只知道緊張自己懷裡的一碗魚餃。
四郎擔心這個少年吃虧,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他剛伸出手,還沒摸到少年的衣角,就有一個戴著大斗笠,看不見臉的男人排眾而來,只聽他朗聲說道:“拿黃金美玉來換的,那黃金美玉未必就貴重,拿石頭野花來換的,那石頭野花也未必就卑賤。按照山市的規矩,東西價值幾何取決於你對它的珍視程度。有味齋訂的價格變沒變過,眾位心中有數,你們也是活了好幾百年的人了,不要讓自己顯得像是千方百計來佔小輩便宜一樣。”說著,他將少年一把拉出了兇惡的地縛靈們設出來的包圍圈,然後緊緊護在了懷裡。
戴斗笠的男人還有同伴,是一個臉覆長角面具,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此時他就站在街對面,隔著鬧嚷嚷的人群對著四郎微笑。
雖然隔著面具,可是四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二哥!”他高興的叫了一聲,扔下自己的小推車就要往街對面跑。
“別亂跑!”二哥冷漠的聲音在四郎耳邊響起。
四郎立馬立正站好,表示自己聽話不亂跑。
似乎低低笑了一聲,二哥長腿一邁,轉眼就到了四郎面前。到了跟前也不多話,先把人摟進大氅裡,上上下下摸一遍,確定是全須全尾的之後,二哥才放下心來。然後,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四郎被寒氣凍得光潔微紅的面頰,有些不虞地說:“怎麼穿得這麼少?”
“一直呆在火爐邊,暖和著呢。根本一點都不冷。”四郎從二哥懷裡掙扎出來,忽然感覺四周詭異的安靜下來,舉目四顧,才發現那群尋釁滋事的軍士全都不見了,攤子旁邊只剩下有味齋的妖怪以及另外兩人。
“真是對不住了,這塊團圓餅就算是本店給小公子壓驚的贈品。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裡面有各種果脯,年關裡吃這個最合適。”四郎從車裡拿出一張圓圓的餅子,用油紙包好,整個塞進少年的手裡。
少年低著頭不吱聲,戴著斗笠的男人拉著他就要走。剛走出幾步,少年忽然低低啜泣了一聲,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一聲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四郎忽然反應過來,他問道:“是小水嗎?你是小水吧?”戴斗笠的男人看上去就很討人嫌,必定就是周謙之這混賬東西了。
長大一些的小水聽見四郎喚他,再也忍耐不住,他嫌棄地摔開周謙之的手,飛快的跑回來,像個小孩子那樣一把抱住四郎的腰。這件事他小時候做慣了,只不過以前矮小隻能抱腿,現在長高了一些,可以摟腰了。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