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沒事行僭越之舉,吃這種被冠以禁臠之名的肉。這樣一來,街邊的屠宰鋪子裡的血脖肉其實都不大好賣,價格也不高。
於是,便有些街頭巷尾的湯餅攤子貪圖便宜,常常用二刀血脖做些餡料或麵條臊子。你別說,血脖肉做出來的臊子和包子餡,若是烹製得法的話,吃起來都是不肥不瘦,筋道鮮嫩。這也是外邊買的包子餃子味道格外鮮美,與尋常人自家做的大是不同的緣故。用秘法炮製了便宜的下腳料,做湯頭面臊子吸引客人,的確是湯餅行當裡公開的秘密了。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四郎也沒閒著,他把已經割下來的二刀肉在手裡掂了掂,用清水將肉上的汙血洗淨。
劉屠戶割下來的這塊肉,剛好是殺豬時下刀的部分,因此肉上自然帶了紅。切割下來的斷面洗乾淨後,紋理細膩,紅白相間,猶如雪花散落於紅土地之上。看著與尋常豬肉很是不同。不說味道,光是賣相就引人垂涎。
其實血脖肉並不中看,因為是殺豬時下刀的位置,豬脖子上又常長些疙瘩之類的東西,切下來的刀頭就都是血跡斑斑,筋肉疙瘩的糟頭肉,看著便叫人不舒服,因此除開少數大戶人家,民間很少有百姓去買這頭刀血脖肉來吃。四郎切割手下這塊項圈肉時,忽然有些好奇這豬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
“你這肉著實不錯,和普通血脖不同。”四郎讚歎了一句,把手裡洗乾淨的鮮肉切成若干塊,入鍋,加酒、姜、醬、蜜汁燜燒至硬酥,先上小火慢煨。
等煨熟之後,再把肉臊子裝在大甕裡,用的時候炒一下,吃起來腴滑韌脆,下到麵條裡也好,包到餃子麵餅裡也好,都是汁濃肥鮮,香味絕好。
劉屠戶將四郎視作自己的恩人,變成起屍鬼後,儘管沒得到任何名分,他依舊自發自覺地把全家都看做是四郎這邊的臣僕。此時被主家這麼一誇,簡直高興地找不到北了。
“哈哈哈,胡老闆好眼光,我這的確不是普通家豬肉。山裡的野豬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好東西,前幾年年成不好,可野豬群卻越長越肥壯,越生越多。這些畜生原本怕人,是不敢下山的,最近幾十年膽子越來越大,冬天山裡沒東西吃的時候,便全跑到鎮上來作亂。常在夜裡進去人家的院子裡亂拱,鎮子上還鬧出過野豬咬死小孩的慘事。因此,斷橋鎮鎮民極為痛恨這群畜生。每年冬天都要組織壯丁四處巡邏打野豬。
今日殺了吃肉的野豬就是我去年一個冬夜裡捉到的,足足有五六頭,身上一道一道的跟巨型松鼠似的,原本打算馴養了做種。可畜生東西野性大,我給的飼料都看不上眼,據說是開過葷的東西,看不上殘羹冷炙素豬草了。”
聽到這裡,四郎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野豬開過葷是什麼意思?
只見劉屠戶又往嘴裡扔了幾塊豬血一樣的暗紅色塊狀物,繼續說道:“呸。我還吃不上呢,這群畜生倒是會打主意。因此,我一氣之下開春時便挨個全殺來賣肉,你別說,味道就是和家養的土豬不同,十分的醇香有嚼勁。大人您若是喜歡,明兒我再殺一頭,肉全給有味齋送來。”
野豬肉四郎也吃過,味道其實不如家豬。一時對劉屠戶的話半信半疑。
“家豬的脖子肉其實賣相和口味都不佳,在尋常百姓眼裡,是比下水還不如的邊角料,可是於貴人們而言,卻是極珍美的食材。說不定,貴族們口中指的禁臠並不是尋常的項圈肉,而是用什麼秘法精心餵養出來的豬吧,就像你這種一樣。”
說著,四郎蹲下身,翻看劉屠戶專程放在一邊,要給趙家送去的那塊頭刀肉。不同於平常所見一耷拉一串的項圈肉,這頭刀血脖賣相極佳,橫斷面呈現出來的圖案居然有種詭異的美感。
“大人此言極是。尋常的刀頭肉,既老且綿,我也不愛吃。小虛那讀過書的哥哥就說過,連皇帝老兒都愛吃豬脖子肉,我當時還納罕這口味真是奇怪。不過,自從養了這群野豬之後,我才知道,皇帝老兒吃的豬和普通農戶家裡養出來的自然不同。貴人們吃的麼,自然是血統不凡的豬。你們看我這肉,”屠戶撿起一塊肉指給眾妖看:“血漬從樹枝狀、雪花狀、霜片到霧點逐步形成紋理,最後如大理石紋般紅白色彩交相輝映,看起來像是‘南國飄雪’一樣美麗,堪稱是雪花肉。”
四郎忍不住笑起來:“起這麼個名字,獵戶大哥如今可真風雅了。”
劉屠戶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都是聽趙員外家裡的貴客們調笑後院小奴時說的話,鸚鵡學舌罷了。我大字不識的,哪裡說得出來這樣的讚語。”
“趙員外究竟是誰?”四郎轉頭看劉屠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