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呢。他記得小時候祖父曾經說過,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的時候,那頭頂的月亮就是赤紅赤紅的。
月亮若是變了色,世間必定將有極大的災殃。
眼見著三轉兩轉拐進了一條小巷陌,再有一盞熱茶的的腳程就到家了。祝老漢一抬頭看見斜刺裡出現了一隊人,不緊不慢走在他前頭。之前祝老漢一直埋頭趕路,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老人家常說,明燈不是人,明月不孤行。老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人在走夜路的時候,若是打頭碰見這麼一隊詭異的,提著燈籠的人,可真是比沒遇見人還可怕。
此時祝老漢卻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情景迷住了。這群人彷彿走在一條光的河流之上,他們手裡提著的做工極為精美的西瓜燈,燈裡放著一團輕盈的亮光,光華燦燦,把地上照得一片雪白,像是撒了一層銀霜。雖然時值盛夏,這些人也都穿著很正式的曲裾深衣,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出來的,似乎在青色的月光下散發著瑩瑩的光彩。
這隊人馬無聲無息的走著,走動間,他們似乎給這悶熱的夏夜帶來了一絲涼風。
哦,不是錯覺,是真的起了晚風。祝老漢看不清楚這隻隊伍究竟有多長,只知道排在隊伍最後面的是一個女子。
身形窈窕秀美,穿著月白色的絲綢裙子,衣服上飄落著點點紅梅,還薰染了一種近似晚茉莉的香氣。姑娘的絲綢衣服外面罩有一層紗衣,在晚風裡飄動,像兩隻美麗的翅膀。
這幅畫面是那麼美好,簡直不像會出現在凡間,讓那些掙扎求存,八苦俱全的凡人恨不得隨之而去。祝老漢自認是個凡人,有那麼一剎那,他也想拋下一切,更和這群人離開。
祝老漢年紀大了,也頗見過一點事。他要是再年輕個幾十歲,沒娶自家的糟老婆子,沒準就得情不自禁跟著這麼個美人兒走了,可是老漢他畢竟記掛著一家老小,邁出的步子很快就停了下來。
人清醒了過來之後,理智也跟著回來了,老漢心裡就開始犯嘀咕啊:按理說這樣的貴女,可不會大半夜的徒步行走在江城街道上。
這念頭方動,老漢眼前的情景立刻變了一個模樣,好像是把那種虛假的外皮撕掉,露出了醜惡的本質:根本沒有什麼光的河流,那群人手裡提著哪裡是什麼西瓜燈,分明是一個個人頭!
走在最後,看著像個貴族少女的女子這時候忽然回過頭來,對著祝老漢陰森森一笑。
祝老漢差點沒嚇死:作孽哦,哪裡有什麼貌美如花的貴族少女?那就是一具從墳墓裡爬出來的腐屍!他一時想起了今日城中關於妖怪夜行的怪談,心裡砰砰直跳,急忙暗暗捏住了自己的袍腳閉上了眼睛。那裡被家裡的瞎眼老婆子縫進了幾頁《尊勝陀羅尼》。
據說是慶友尊者死後,他的大弟子傳出來的辟邪解厄之法。江城夜晚那些必須出門的人都會將《尊勝陀羅尼》經文縫入衣襟中,以祈求佛祖的庇佑,躲避成群結隊夜遊的鬼怪。
本來祝老漢還嫌棄自家老太婆多事,這會兒卻只閉著眼睛祈禱這種方法真的靈驗了。
等祝老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眼前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手裡提著一盞造型酷似狐狸的絹制燈籠好奇的看著他額,確切的說是他擔子裡的冰飲。
“老爺爺,我渴。”小娃娃長得可精緻,穿一身極其昂貴的蜀錦衣裳。祝老漢知道這種料子,因為那種料子,頗像是兒子媳婦唸了很久的月華三閃。
小娃娃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眼神很清澈,雖然已經顯出一種天生的貴氣,像個小王爺什麼的,但是眼巴巴犯饞的樣子可愛至極,和自己的小孫孫沒什麼分別。
祝老漢忽然就沒那麼害怕了,他定了定神,低聲說:“你這娃娃,怎麼半夜到處瞎跑算了算了,爺爺沒有冰,剩下點酸梅湯你喝不喝?”
小娃娃乖乖點頭:“喝。”然後又得意的補充:“我阿爹也會做酸梅湯。他做的最好喝!”
祝老漢聽到這裡放下了心,會做酸梅湯的應該不是害人的鬼怪吧?於是他就著小娃娃手裡的燈盞開啟了蓋子。
小娃娃話音剛落,就被一位忽然出現的,十分高大俊美的貴公子抱了起來,還被翻過身輕輕打了兩下屁股:“怎麼又亂跑?還有,你現在也長大了點,怎麼還是到處認爹?你爹早死了。”
小娃娃憤怒得亂踢亂扭,鼓著包子臉大聲說:“大膽,你敢造謠生事、以下犯上!本王要誅唔~”話還沒說話,小娃娃嘴裡就被塞進一個剝了一半的粽子。
“是有味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