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微揚,信步朝那“物體”走去,半蹲了下來,想要搖醒那“物體”,抬起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見爛醉如泥的莫冠塵雙手抱臂,雙腳蜷縮在一起,歪著頭倚在欄杆邊上,呼吸輕淺,睡顏沉靜,完全看不到醒著時那嬉皮笑臉的痕跡,也不像酒醉時的嗔痴嬌憨。
她睡得很沉,像個孩子似的嘟著嘴,只是眉宇輕攏,好像被什麼煩惱困擾了夢境。想到困擾她的事情也許是自己有之前的猛浪舉止,他突然不想拍醒她了。
他就這樣半蹲著,像個好奇的大男孩一樣湊近了端詳她的睡顏,端詳了很久——這還是他第一次靜靜地看著一個女人睡覺而什麼也不做,感覺很奇妙!
城堡遠離鄉鎮,所以夜特別安靜,靜到他蹲在這裡久了,能夠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發現自己蹲得腳快麻木了,才站起來,彎腰小心地抱起身子微涼的莫冠塵。
走了幾步,腳下驟然傳來麻軟的感覺,他渾身一震,連忙靠在牆根歇息,下意識地低頭察看懷裡的睡美人,發現她一點也沒有轉醒的跡象,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在意別人的感受了?莫冠塵是睡是醒又與他何干?是他太久沒有和人群近距離接觸了吧!安東尼奧自嘲的想。
等腳上麻軟的感覺退去之後,他又繼續往前走,再也沒有低頭看懷裡的人一眼。
如果,他有低頭看一眼,也許就能發現莫冠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她身體素質很好,又很會喝酒,雖然這次陰溝裡翻船醉倒了,但睡了一會兒酒勁已經緩和了,加上他的靠近引起了她從小被培養出來的警覺性,所以在他彎腰抱起她的時候,她就醒了。
摸不透他想要幹什麼,她索性就裝睡到底。
幽暗的古堡走廊和樓梯上,再次響起安東尼奧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只是這次的腳步聲比早前顯得重了許多,而且響亮了許多,因為他身上承載了莫冠塵的全部重量。
回到三樓莫冠塵的房間裡,他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幫她脫了鞋子,蓋了薄被,還坐在她的床前盯著她好半晌。
直到聽見關門聲,以及門外隱約離開的腳步聲,又過了好一會兒,莫冠塵才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跑過去把房門從裡面反鎖了,才又安心地回到床上躺著。
“還是床上睡著舒服,睡那裡差點把我脖子都扭斷了!”她揉著發酸的脖頸,打了個哈欠,翻個身,繼續睡覺。
當晨曦照亮了古堡,當晨風吹動了窗簾,當悠揚的鋼琴聲曲從落地窗外飄進室內,莫冠塵在柔軟的床上翻了個身,揉著惺忪睡眼爬坐起來,側耳聽了聽,然後迷迷蹬蹬地循聲走到了窗下。
站在視窗,晨風一吹,她很快就清醒了,當窗伸了個大懶腰,長呼了一口濁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天亮了,今天天氣真好!”
她趴在視窗聽了一會兒琴,覺得琴聲輕柔舒緩,像是女子所彈,不由得對彈琴的人產生了幾分好奇。“這裡除了安東尼奧,難道還住著別人?會不會是金屋藏嬌?或者是艾利斯大叔彈的?”
突然想到艾利斯前天在路上和自己打得不可開交的彪悍勁,她就立馬搖頭甩掉最後那個不可能的猜測。“不對,艾利斯大叔不可能彈出這種曲子來!”
一向信奉“心動不如趕快行動”的莫冠塵,臉也不洗了,牙也不刷了,用手爬梳了兩下頭髮,就匆匆開門出去,跟著鋼琴聲,一直來到二樓的琴室。
她站在琴室外,透過開啟的門,就能看見落地窗下襬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一個穿著白襯衫和卡其色長褲的男人背對著門,正認真的彈奏。
他的指法嫻熟,動作如行雲流水,姿態優雅從容,光是背影就讓她看得出了神。她忽然想到自己正在構思中的明年春夏季時裝,然後靈光一閃,腦中有一個個抽象的形象冒了出來。
她大喜,聚精會神地記下了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恨不得立馬拿起紙筆畫草圖,可又捨不得離開這個讓她靈感爆增的琴房。然後,她又懊惱地想到,自己匆匆而來,根本沒有帶上紙筆工具,還談什麼捕捉靈感?
她沮喪地嘆了一口氣,琴曲也在這時走到了尾音,終於緩緩散於,餘音繞耳。她走了進去,而坐在鋼琴前的人一手搭在琴鍵上,半轉過身來。
是安東尼奧!真的是他!
她先是愕然,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居然能彈出這麼優雅淡然、充滿了田園溫馨的琴曲。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