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清耀倒下的那一瞬間,安仔甚至在想,如果這老傢伙就這麼死了,是不是會更好?
雖然心裡這麼想,平時累積出來的種種自然習慣仍是讓安仔不由自主地撲過去扶住李清耀。
“師父!”
李清耀覺得剛才這一次心絞痛幾乎讓自己昏迷過去,他用了很大精神才穩定住自己的呼吸,無力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徒弟。
“安仔”
“師父!”安仔情真意切地喊著李清耀,“你沒事吧?我們不要聽那個混蛋挑撥離間,我永遠不會背叛您!”
李清耀笑了笑,老懷甚慰。這樣的安仔才是自己的好徒弟,儘管他可能只是出於本能懼怕自己,但能維持這種表面上的師徒情深不是已經很好了嗎?這世界上又有多少東西是真心實意的呢?反正李清耀是不相信。
這種笑容在李清耀臉上沒維持超過三秒鐘,他驀然感覺到安仔扶著自己的手,一隻手好像頂住了自己後腦,另一隻手則扣著自己手腕脈門。
如果從純粹殺手的角度考慮,自己現在已經算是個死人了。
臉上依舊掛起平時那副阿伯一樣的和藹笑容,李清耀低聲說道:“安仔,你是我從小養到大的,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就是咳咳”
說著話,李清耀咳嗽了兩聲,引得安仔一陣關心:“師傅,你沒事吧?”
李清耀搖頭,又拼命咳嗽。
安仔很自然地把手放在李清耀的背後,替他順氣。這些年來的習慣都是如此,他早已養成了條件反射。
就在安仔的手挪開一瞬間,李清耀反手點了安仔腋下一指,矮胖的身軀猶如裝了彈簧一般從安仔懷中彈起,跳過那張大號的病床,隔著床穩穩落地。
安仔被師父點了一指,整個人的動作麻痺了大約有兩秒鐘,等到他爬起來的時候,李清耀已經在病床那邊冷冷地看著自己了。
“師父!”安仔叫道,“你”
“別叫我師父。”李清耀這個時候看起來清醒了不少,剛才的心絞痛讓他渾身無力了大約幾秒鐘,那種心悸的痛感還沒完全散去,“我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麼,我也不是不信你,我這就是自保而已。”
安仔捂著自己被李清耀點過的腋下,咬著牙道:“師父,你不相信我?”
“我連自己都不相信。”李清耀依舊笑得像個鄰家阿伯,語氣裡卻盡是森然,“財帛動人心,就算是我看著你長大,也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那個聲音適時插話道:“安仔,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尊敬的師父,他其實心裡只有他自己,你還猶豫什麼?”
安仔盯著李清耀的雙手,在那雙佈滿老繭的手中不知消失了多少條人命,他從未懷疑過師父的實力,哪怕是自己已經能獨當一面的現在。
師徒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安仔忽然問道:“剛才那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不用管,告訴我答案就好。”那個聲音說,“你來決定他的生死,還有你自己的未來。”
空氣一時間更加凝重,無論是李清耀還是安仔,都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沉重而帶著思索。
要讓一個人瞬間做出決定下半生命運的決斷實在太艱難,好在師徒兩人都不是普通人,互相對望中之前累積了近二十年的感情被彼此的目光燃燒殆盡,兩個人幾乎是在幾秒鐘內做出了各自的決定。
老而彌堅的李清耀矮矮胖胖的身體一躍而起,朝著安仔撲過來,之前藏在寬大病號服裡的那跟鋼刺又出現在掌心,筆直刺向自己養大的小徒弟!
安仔目光中精光一閃,李清耀的動作並不出乎他的意料,反倒給了他足夠的反擊理由。
手中匕首朝著撲來的李清耀抬手一揮,安仔的動作也不再猶豫!
兩個人的武器在空中發出清脆而短促的金屬撞擊聲。
安在表情一震,整個人感覺到一陣如剛才觸電般的巨大力量將自己衝擊著退後了好幾步。
這才是自己師傅的真實實力,剛才那一刺將所有力量凝於一點,不留餘地的突刺力量強到自己幾乎招架不住。
安仔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因為手術之後自己師父身體虛弱,這老傢伙到底會強成什麼樣?
李清耀手中的鋼刺已經再度藏於袖口中,整個人的表情也充滿了殺伐之氣,與之前那個和藹可親的鄰家老伯簡直是天壤之別。
雖然表面上整個人果斷堅決,李清耀心中仍是難免嘆了口氣。
跟自己這個最得意的小徒弟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