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固然恨我娘,但是你最恨的人,是沈姨娘。她心裡知道,我娘不過白白擔了一個正室夫人的稱呼而已,你根本不放在眼裡。比起我娘,你更恨的,是奪走爹所有寵愛的沈姨娘。”
她目光直直對上雲姨娘的眼睛,清冽,而譏嘲。
“前段日子你剷除了門前的芍藥,換了牌匾。從那一刻起,你已經不甘寂寞了。”
秋明月想著,她還真是沒有想到,退去張狂的秋明玉,居然心思這麼細膩。她自己也是在得到雲姨娘鏟花換匾的時候才敢肯定之前的猜測。
雲姨娘緊緊抿著唇瓣,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秋明蘭又笑了,“你還不承認麼?當真以為我是嚇你的?其實你今日既然這麼做,就沒想過會隱瞞所有人一輩子吧。你只是可惜,沈姨娘的孩子沒有流掉,可惜了你一番算計而已。”
雲姨娘突然笑了一聲,“三小姐的想象力很豐富。”
“到底是我想象力豐富,還是你心機如海深沉?”秋明玉冷下了臉,“如果你不死心,我現在就讓人喚雪巧過來。”
雲姨娘仿若沒察覺到大老爺和老太君質問的眼神,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突然開口了。
“三小姐可知,在你來之前。鎮南王府的丫鬟剛剛離開。”
秋明玉譏笑一聲,“那又如何?我今日既然敢跪在這兒,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像你,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
“最壞的打算?”
雲姨娘眯了眯眼,神情幾分嘲諷。
秋明玉忽而別過臉去,神色恢復了以前的驕傲。
“左右不過就是嫁進薛國侯府而已,我何須懼怕?”
大夫人忽然一抖,老太君和大老爺都面有驚色。他們都知道秋明玉有多高傲,哪怕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以為她會想盡辦法的澄清,卻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認命的答應嫁入薛國侯府。
秋明月卻沒有絲毫意外。從剛才秋明玉走進來,不,或許從下馬車那一刻起,她就隱隱發覺了秋明玉的變化。如果早先寶華寺那一夜過後,她還有所希冀的話,那麼今日過後,她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無論如何,今日當著那麼多人,無論這件事無論是何說法,她和秋明珍以及薛雨傑被關在一個屋子裡,是鐵打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如果她還妄想嫁給薛雨華的話,別說薛國侯夫人不會同意,薛府林府秋府也都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雲姨娘似乎也有些詫然。
秋明玉眼神又恢復了之前的死寂,“既然註定如此,我又何必再做他想?二姐今日為我所累,不過也是自作自受。”
秋明月嘴角忽而扯出一抹笑意。這個時候她覺得秋明玉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老太君抿唇不語,只是沉沉的看著她。大老爺卻是看著雲姨娘,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秋明玉這時候又發話了,目光卻是盯著跪在地上的香凡。
“雲姨娘如今還想狡辯麼?呵呵呵其實大可不必,你心中也知道了吧。今日知道了這些秘辛,未免給秋府帶來災禍,你以為你還能獨善其身?”
雲姨娘臉色立即變了。
方才秋明月說起十幾年前太師府欺君罔上之事,如果傳出去,整個秋府都會被牽連滅門。大夫人和秋明蘭被關入祖廟,秋明玉嫁入薛國侯府。秋明月隱忍這麼久沒有說出來,自然是考慮到這一重的。今日她選私聊而非將事情鬧大,就斷然不會將這件事傳出去,沈姨娘更不可能。
那麼如今知情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人了。為保住秋府百年基業,老太君會如何做?幾乎不用多做思考,今日她,必死無疑!
雲姨娘手指微微顫抖,面色有幾分白。
秋明月突然開口了,“曾祖母死的時候,六妹才不過十一歲吧。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如何懂下毒?或者說,如何能下了毒以後還能讓人查不出絲毫痕跡?”
秋明蘭臉色也變了變。
“你想說什麼?”
秋明月雲淡風輕的一笑,“沒什麼,我只是聽說。曾祖母病逝之前,林老夫人好像讓人請六妹去林府。”
這一次不止是秋明蘭,老太君大老爺包括大夫人以及秋明玉,均是臉色大變。
“明蘭,你—”
老太君何其精明,自然猜測出了什麼,面色微微發白,眼瞳沉冷而震怒。
秋明蘭跪著的身子發顫,面色白得透明。
大夫人彷彿一瞬間失去了魂魄,呆呆的坐著,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