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卻像最動聽的樂音。那夜我的夢裡,滿是你的眼睛和荷花的香氣。
從此,我稱成碧姐姐,稱你妹妹。我和你一同上學,一同嬉戲。我會把得到的最好的禮物都留給你;我會爬到樹上去摘你喜歡的花;我會不顧母親的反對堅持收養一隻流浪貓,因為你說它可憐;我會在冬天去呵暖你總是冰涼的手;我會在家裡接我們上學放學的車裡,跟你講學校中好玩的事,聽你清脆的笑。
成碧長我們七歲,又極愛看書,所以並不常加入我們孩童的遊戲。但我母親世交的兒子卓正卻成了我們的玩伴,他只長我們一歲。於是三個年齡相近的孩子,翻牆鑽洞,上樹下湖,玩得胡天胡地,常要大人在園子裡找半天。
我們常玩的遊戲是拜堂,新娘必定是你,而我總是新郎。卓正也鬧著要當新郎,我便白他一眼說:“你只能當司儀官。誰讓你的名字是‘作證’ 。”他便只能唉聲嘆氣地為我們行禮。
我們會在灑錦閣前那顆巨大的古槐下對著槐樹公拜天地。你頭上蓋著一塊紅紗,和我一人一頭攥著卓正慷慨解下來的褲帶。卓正便提著褲子,在一旁大喊:“一拜天地”我小小的心中滿懷著希冀,向著遙遠未來和你在一起的幸福,虔誠地與你一同拜望。然後我會用撿來的樹枝挑開蓋頭,看你紅紗下美麗的笑臉。
我以為這樣的幸福會穩如磐石,順理成章,直到我們十歲那年,醫生說你再不能像我和卓正一樣玩耍嬉戲,因為你得了白血病,要靜養,避免受傷。你至多還有十五年的生命。
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病症,但父母,瑋姨和成碧臉上的悲傷和絕望讓我恐懼。
我纏著我們那時的家庭醫生徐大夫拼命盤問,然後知道了那是一種在當時無藥可治的絕症。但是為了他那一句“或許以後會有人發現可以治救的方法”,我稚嫩的心裡燃起了那樣天真的熱望… 我要救你!
我開始揹著父母在徐大夫的指導下看一些入門的醫書,特別是白血病方面的書籍。我一改頑皮的個性,把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讀書上,因為我只有十五年的時間來救你。我從小學東西就比同齡的孩子快,但我仍然是班上最勤奮的學生。結果我用三年時間讀完了全部中學六年的課程,十五歲時,我已參加了高考,準備進入北大醫學院血液病專業學習。
母親卻將我單獨叫到她房裡,對我說:“你父親已經把你的簡歷寄給了哈佛,霍普金斯,賓州,和杜克。這四個大學的醫學院在全美排名依次是前四。他們全都對你很感興趣,都已經告訴你父親,你不需要任何入學考試和麵試,只要考了託福,就可以直接入學了。想去哪一所你自己選吧。都是頂尖的學校,不會讓你失望。”
我大吃一驚,對母親說:“可是我想留在北京讀大學。”
母親一笑:“你心裡想什麼,我明白。但對疏影,你趁早斷了念。不是我不喜歡她,而是她這樣的病,難說可以和你長久一輩子。你們現在分開,免得以後痛苦。你父親也不贊成你這麼早就談感情。”
聰明敏銳如我的母親,她早已看出了端倪。
不等我再爭辯,她繼續道:“你若聽我的話,我便還拿她當女兒,給她用最好的藥,悉心照顧,保她一生周全。你若一定要留下,我便不得不送疏影去她舅舅那裡。”
你的舅舅和舅母,我見過一次。都是極貪婪涼薄的人。如今你的治療每月需要不菲的花費,而且人也需要精心的照料,勞累不得。送你回你舅舅那裡,無疑是送你上絕路。我的母親,她平時對你和成碧兩姐妹關愛呵護,視若己出。但此刻,卻如此決絕無情。
我母親看似柔弱,但在這個家裡,卻比任何人都果斷堅決。從小,生性隨意的父親對我比較縱容,而瑋姨也是對我萬般寵溺,只有我母親對我,從讀書求學,修養愛好,到坐立談吐,無一不嚴。我幼時唯一一次因為調皮而捱打,手拿戒尺的就是我嬌如弱柳的母親。做了她的兒子這麼多年,我當然明白一旦她心意已定,多說無益。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她道:“我們一言為定。”
在我轉身的瞬間,我聽到母親平靜的聲音:“我知道你心裡怨。媽媽也疼疏影。但你是這世上除你父親之外,我最愛的人,我不能看你苦一輩子。而且,你姓李,子嗣的承繼對這個姓氏來說有多重要,你明白。於情,於理,我現在替你做的,都是最好的決定。等你再大些,便會更明白。”
從母親房裡出來後,我便思量著如何在今後分離的歲月裡和你傾吐衷腸。當時為防止病情惡化,你不能使用電腦,而我若給你打電話,必然會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