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見她沒有馬上要睡回籠覺的意思,便把水清幽說自己快走了的話說了。
謝陌抬起頭,半天‘哦’了一聲,“她是天上的鳥,我是籠中的鳥,本來就不會一直呆一處的。”
謝陌沒有想錯,中秋節之後,固城長公主(蕭楓大婚前得到的封號)大婚,便是她躲的最後一件清閒了。這之後,蕭槙就把她算是逼出山了。
謝陌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選秀。選秀,這就是蕭槙送她的生辰大禮。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是天子的特權。現在他要行使這個特權了,廣選美女進宮愉悅身心。只是謝陌,在皇后這個位子上不得不主持這件事對天下女子來說的大事,是身心都無法愉悅的。
“玲瓏,我忽然有點了解姑姑了。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我最終也會成為她那個樣子吧。”謝陌有一些擔憂的說。
玲瓏搖頭,“不會的,娘娘,您、您跟廢后還是不同的。”聲音越來越低,“至少您不會把小小姐的一生都給毀了,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殺、要殺大皇子吧。”
“姑姑說,等我有了自己的兒子就能明白了。可是,我恐怕這輩子沒有明白的機會了。”
“這樣下去,你恐怕真的沒機會了。不是因為藥娘給你熬的洗胎藥,而是因為”水清幽從旁邊走出來。
“因為我極可能是個短命鬼。”謝陌平靜的把話頭接過去。
玲瓏的臉色一下子卡白。
水清幽嘆口氣,“藥只能治病,救不了病。照你這種憋屈的活法,老實說即便天天的喝那些固本培元的藥,我估計你也很難活過四十。這種活法是有很多人能活出來,但你絕對不行。”
玲瓏也覺得是這樣,小姐自小的性子就是飛揚跳脫的,全家人捧在掌心上。那個時候只以為淮王即位,廢后做太后,她的日子怎麼都是好過的,不用看人臉色不用受半點委屈,再加上她身體一直不好,誰捨得給她受委屈。從小養成了的性子硬生生要拗轉成現在這樣,怎麼也不是養生之道啊。
“四十麼,那已經出乎我意料了。要知道我從小就是藥罐子,前年整整拖拖拉拉病了一年,我還以為我沒幾年好活了呢。”謝陌做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水清幽白她一眼,“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其實如果你當日一直在神谷,活到七老八十應該沒問題的。”
“人這輩子很難說的。上一次在維揚被懷疑感染瘟疫我就說過遺言了的。那個時候也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所以這一生峰迴路轉還很難說呢。誰說我就一定會早死的。”謝陌美目一轉,顧盼生輝。
水清幽失笑,“看來我不用擔心你了,到這會兒你還這麼有自信。隱居坤泰殿半年的皇后總算要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啊。也讓外頭那幫傳貴妃將更上一層樓的人看看,到底誰才能母儀這華禹的天下。”
謝陌笑,“我就是一顆棋子而已,皇帝要制衡雲家和丁家的勢力,所以又把我拎了出來。不過,即便是棋子,我也不能做一顆任人移動的棋子。我蟄伏這半年,讓後宮自己玩兒,至少如今她們已經不是鐵板一塊的了。”謝陌早知道自己遲早得面臨被蕭槙弄出來制衡那兩家的局面,在她一進宮交權的時候就在盤算這一步了。
但是,她不能一早就跟她們對上。那麼,只能是對方聯合起來對付她。畢竟她們之前就是一個陣營的,父兄也一同共事,還因為她們共同經歷過蕭槙被圈禁時的磨難。而如今,經過這半年,雲家和丁家作為新朝新貴,尤其雲家,兩朝外戚,彼此都在不斷的擴張勢力,蠶食鯨吞。而貴妃、德妃在後宮也是明爭暗鬥不斷。這樣子一來,她們就是想聯手,也得多掂量掂量對方會不會隨時在背後插自己一刀了。
謝陌盤算著,四妃裡,貴妃德妃跟自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貴妃不用說,謝家雲家鬥了幾十年。而德妃擁有目前皇帝唯一的兒子,與自己這個皇后也是無法和平共處的。
至於賢妃,一早就表達了她的善意,如果自己願意接納,此時她想必會投靠過來。淑妃,水清幽把她調理得已近乎常人,她日前已經請旨讓大公主回到了身邊,怎麼說這也是一個大人情。所以,暫時也不可能跟自己作對,等她有兒子了再考慮不遲。所以現在,她不像半年前那樣孤立無援了。
“那,你跟皇帝的關係,你是怎麼考慮的?”水清幽忍不住問。
“換你,你能原諒間接害死你母親的人麼?反正我是不能。我之前還想著解釋清楚誤會,可是後來想想,沒有用的。是不是誤會,事實都已經那樣了。要他原諒我,那除非我死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