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大擺筵席答謝親友,足開三十桌,寶寶大名胡碩宇,小名童寶,經過白來天的悉心照顧,童寶已經不像剛出生時那樣孱弱瘦小,雖然比起一般的孩子還是體弱一些,但卻很機靈乖巧,很少哭鬧,就連這種大場合也不露怯,令胡語正李筱銘夫婦喜不自禁。
只是喜慶的氛圍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慟,來賓們沒有看見孩子的親生母親。
出於種種考慮,胡勵決定向父母以及眾人編造景慼慼因難產不幸去世的謊言,他將自己的想法和景立人譚月夫婦交流了一下,他們最終同意了。而隨著兩個女兒都已不在身邊,景家顯得更為冷清,譚月已退休,景立人因身體原因也逐漸退居二線,兩個人正商量著出國休養。
“爸、媽,我會好好照顧慼慼,你們放心。”
胡勵保證著,深深鞠了一躬,景立人紅了眼眶,譚月不停擦眼淚。也許遇上胡家人,是外人眼中的好運氣,但只有他們知道,這裡面有多少心酸,如今夫婦兩個只盼望著另一個女兒景嫣嫣能有一段好姻緣,或許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一個好好對她的愛人。
胡勵將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景慼慼本就對過去一無所知,對她來說現在和過去的差別不大。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她從胡勤家中搬了出來,住在景立人為她購置的一套房產中,而從那以後,她就很少再見到他了。胡勤變得很忙,似乎不再那麼吊兒郎當,而是一反常態地好好做生意,向上得令胡語正都有些吃驚。
“慼慼,我早就該知道,對女人的角逐是男人的天性,我不想違揹我的天性,但我真的想去好好思考一下,究竟我是真的愛你,還是出於一種連我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心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會不遺餘力地疼你照顧你。”
最後一次見面,胡勤認真地如是說道,景慼慼這才發現,多日不見,他臉上已經幾乎不見那標誌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可能,他是真的長大了。
男人的成長必定與一個或幾個女人有關,可能那記憶並不美好,甚至很酸澀。
“好。”
她竟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微笑著與他告別,心頭那隱隱的擔憂和不安褪去,畢竟對自己有恩,也幸好胡勤不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否則,景慼慼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的情感。
而今,她唯一能夠全心全意,放下戒備去對待的,目前就只有梁以白。
他並不逼迫她,甚至很少主動提起兩個人的過去,他明知道,那些可以讓他省卻很多精力就能讓她將最後一扇心門開啟,但他卻沒有。梁以白甚至笨拙地努力地嘗試著和景慼慼再一次相識相知,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脆弱敏感的感情和神經。
景慼慼卻對自己的故事很感興趣,總是纏著梁以白給她講述,一開始,遇到胡勵時她還會有些排斥,到後來,她逐漸能夠聽下去,只是結局往往都是她長久的沉默。
“所以,慼慼,不要刻意地去抗拒,或者強迫自己去原諒,還是不原諒。你要問問自己的心,當每天清晨醒來的第一個念頭,究竟是厭惡他,還是思念他。”
旁觀者清,尤其又是如此瞭解她的脾性,梁以白雖然難掩心痛,但他無法眼睜睜地欺騙她,欺騙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會贏,但也知道胡勵不會輸。
這注定是一場贏了輸了都沒什麼區別的戰役,唯一的差別是,在這個情感關係中,誰愛的多一些,誰承擔的風險就多一些。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保姆聽見景慼慼說完“請進”後探身進來,小聲說著胡先生送童寶回來了,孩子正在隔壁洗澡,胡先生問問,他能不能上來看看。
這個請求胡勵幾乎問過不下五十次,每一次都被景慼慼拒絕,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剛要叫保姆送客,不想梁以白打斷她,沉聲吩咐道:“請胡先生上來,再泡壺好茶,直接哄童寶睡覺,叫人都別來打擾就好。”
說完,他站起來取過外套,一邊穿一邊叮囑景慼慼道:“你不小了,作為一個母親,你覺得一味逃避有意思嗎?不管怎麼說,他還是童寶名義上的父親,你們好好聊聊,想想我的話,你是厭惡,還是思念。”
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沒有捨得馬上離開,而是捧起景慼慼的臉,小聲道:“我也會嫉妒,我也比誰都驕傲,我也想擁有全部的你,但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你快樂就好,所以哪怕是幾分之一,我認了。”
她惶然地想去抓他的袖子,他卻掙開了,推開房門,正好門外站著剛要敲門的胡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