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歌》預言神準,前事均已證明正確無誤,到如今金龍訣都已再現,只差最後兩句沒有被證實。
金山留偈,黑道離魂。這兩句別人都不明白什麼意思,姚廣孝也不明白,可現在姚廣孝明白了,雲夢公主突然也明白了。
姚廣孝是黑衣宰相,亦僧亦道,黑道就是在說姚廣孝這個黑衣道人!難道說,金山留偈就是說的萬里江山圖,而《日月歌》中的“再現”二字並非是說留偈,而是說金龍訣的再現,黑道離魂就是說姚廣孝要死?
現在一切恍然,恍然的簡單,簡單中卻帶著驚悚之意。
《日月歌》再一次神準,難道說冥冥中自有天意,早預料天下蒼生的興衰起伏,生生死死?就算姚廣孝之死也在天意之中?
雲夢震驚得不能言語。衛鐵衣亦是魂魄驚悚,突然感覺到手腕一緊,差點駭得停止了心跳。
低頭望去,只見姚廣孝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地盯著他,嗄聲道:“讓秋長風替我做最後一件事情!”
衛鐵衣神色恍惚,只聽自己說道:“上師你”他還想請姚廣孝堅持住,他那時根本沒想到過,姚廣孝是在交代最後的遺言。他的確是五軍都督府的精英,可他真的被所有的事情迷離了心魂,完全感覺是在做場噩夢。
就聽姚廣孝咬著牙,如同牙縫中擠出了最後一句話,“讓他毀了排教的夕照!”
衛鐵衣只感覺手腕一鬆,終於醒悟過來,駭然失聲道:“上師!”
姚廣孝鬆手,頭已輕輕地歪向一側,眼睛還在看著殿梁,嘴角還帶著分詭異的笑,詭異的一如既往,可是——他死了。
他臨死前,交代了最後一件事,讓秋長風毀了排教的夕照。
排教是大明一個極大的組織,控制長江水路,衛鐵衣當然也知道。可什麼是夕照,夕照在排教?姚廣孝為什麼要秋長風毀了夕照?
衛鐵衣腦海一陣空白,只感覺渾身血湧之際,就聽到雲夢公主突然一聲驚叫
那聲驚叫中,帶著說不出的倉皇之意,不是為了姚廣孝的死。
衛鐵衣霍然扭頭,本滿是麻木的臉色,突然變得驚駭欲絕!
他驀地發現,如噩夢般的一切原來沒有結束,不過剛剛開始
姚廣孝死了,秋長風並不知道。可秋長風就算知道,也根本沒有機會去救,他自救無暇。
風雲鞭追上了秋長風,就要將他卷在其中,撕成碎片。
張定邊雖老,但風雲鞭未老,風雲鞭捲起的氣勢,就算常遇春復活,依舊可將其打得萬劫不復!
秋長風衣袂張揚,臉色慘白,他立即做了一個選擇。
拔刀。
作為錦衣衛標誌的繡春刀雖斷,可他還有一把刀,他從未當著任何人面前使用的一把刀。因為當年傳刀給他之人曾經說過,此刀不能輕出,此刀亦不能讓旁人看到。
因為這刀若不殺了見刀的人,遲早有一天,會為他惹禍上身——殺身之禍。
秋長風本不信的,因為這種說法,將刀本身染了一種靈性和神秘,刀就是刀,刀也會有神異嗎?歷來神器無數,傳說無數,但他從未碰到過這種事情。
可他不能不信,因為傳他這把刀的人,在他心目中,也幾乎和神彷彿,從來不說、不做無謂之事。
秋長風沒有把握殺了天下第一好漢張定邊,半分把握都沒有,可他不能不出刀,他不出刀,只有死。既然如此,有禍也是以後的事情。
他拔刀,反手一抹,就從腰間拔出瞭如霧如煙的一把刀。
刀身蛇一般地扭轉,水一般地流動,煙一般地朦朧,霧一般迷離。他雖出刀,可若有人在場,依舊看不到他手中的刀。
那刀根本不像刀,而像一個夢。一個如彩如虹、如傾如訴的夢。
刀中有夢,夢有悲傷,濃濃的悲傷。
悲傷有如滴不盡的相思紅豆、開不完的春花滿樓、描不盡的灞橋柳色、歌不完的世間恩仇。
不見刀,只見愁。不見刀,但有聲,刀發清音,一刀就擊在風雲之上——風雲鞭的鞭梢之上。
風雲陡凝。
電雨倏止。
天地萬物似乎都被那清音虹夢所動,心絃顫抖。張定邊亦是微怔,眼中神采閃動,但轉瞬暴喝道:“錦瑟!”
什麼是錦瑟?
張定邊為何在這種時候,突然喝了聲錦瑟?就算有旁人在場,也不會有人知曉張定邊的用意。可秋長風卻變了臉色,他根本沒有想到,他第一次使出這刀,就被人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