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千兩倒也罷了,但三支百年的高麗參拿出來,那可真的萬金難求,價值又遠在那斛明珠之上。
榮公子似乎也是歡喜得呆了,一拱手道:“葉兄如此厚愛,容小弟以後再報了。”
葉歡的贈金、高麗參一送到畫舫之上,經話事人一報,秦淮河幾乎沸騰起來。各畫舫的歌姬聽了,心中可謂羨慕、嫉妒、厭恨交織一起,只恨自己沒有云琴兒的本事。
秦淮河自論後以來,黃金百兩贈予都算是大手筆,可向後人矜誇,但今日竟有人肯花數千兩金子買個虛名,也怪不得別的歌姬嫉恨。
話事人連報兩聲,眼看無人再出彩金,榮公子在甲板上連連搓手,覺得結局已定,滿是興奮,不想等了多時,話事人竟還不宣佈花後結果。
榮公子幾人狐疑不定,秦淮河兩岸上,也是議論紛紛,搞不懂話事人還等什麼。
就在這時,船舷處有人喝道:“幹什麼的,滾遠點。”呼喝那人正是榮公子那人高馬大的手下。
眾人一愣,扭頭望去,只就聽到“撲通”一聲響,船舷上那手下人消失不見,他的位置上,站著個身著黑衫的男子。
那男子立在那裡,如同融入到黑夜中的精靈般,神秘帶著冷漠的味道,他的一雙眼眸,泛著死灰的顏色。
這華麗的大船,一擲千金的幾大公子,也完全不被他放在眼中。
眾人又驚又怒,不待反問,那男子徑直走到了榮公子面前,本有家丁想要攔阻,可見到那人冷冰的表情,死灰的眼眸,不知為何,心中發冷,竟不敢上前。
那人死灰一樣的眼睛望著榮華富,嘴角帶分嘲弄的笑容,“你叫榮華富?松江府的榮公子?”
榮華富狐疑不定,半晌才道:“不錯,我就是榮華富。”
那冷漠的男子目光轉動,說道:“還有什麼景德鎮的貝公子、華州的雷公子、江公子我家主人讓你們過去。”
他說得極為不客氣,雷公子昂然道:“你讓我們過去,我們就過去,那不是很沒面子。你家主人是誰?讓我們過去做什麼?”
雷公子一連幾問,那黑衣男子一個都沒有答覆,目光轉動,卻落在秋長風的身上,“秋長風?你和孟賢也過去。”他對大船上有什麼人,竟然瞭如指掌,倒讓眾人很是詫異。
榮公子等人早見過秋長風的傲慢,心道這黑衣男子這麼不客氣,秋長風怎能善了?正想看熱鬧,不想秋長風已站起來,伸個懶腰道:“好。”回望榮公子,喃喃自語道:“我早說了,有錢也不見得是好事。”
榮公子等人臉色微變,心中忐忑,已感覺有些不妙。就算秋長風這樣的人,對黑衣男子都不敢說不,這黑衣男子背後的主子,不知又是什麼來頭?
葉歡目光閃動,倒還鎮定。黑衣男子提及了所有人,唯獨沒有提及他的名字,難道說葉歡早有預料,這才在贈雲琴兒金子的時候,執意不肯提及自己的名字?
眾人困惑不解時,那黑衣人早轉身離去,留下一句道:“點名的人,現在若不去,以後就不用去了。”他走到船舷處,雙臂一振,從船舷處穩穩落在小船上。
可那人不等站穩,身邊又落下一人,正是秋長風。
那黑衣男子死灰般的眼中突然閃過分厲芒,卻是動也不動。
秋長風微笑道:“久仰二十四節的秋分之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他說的奇怪,孟賢本也在猜度對方的來歷,一聽二十四節幾個字,心頭怦然大跳,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竟乖乖地垂手而立。
那黑衣男子眼中也有分詫異,可轉瞬又變回死灰般,再無言語。
榮華富幾人見秋長風、孟賢這般模樣,更是心中忐忑,驚凜那黑衣人的言下之意,只能乖乖地跟隨。
不多時,小船到了一艘大船之前。
那艘大船上面並無標誌,更沒有榮公子大船的奢華,可眾人到了那大船下時,只感覺心驚肉跳,背脊發涼。
那艘大船上上下下,不知立了多少黑衣男子,單刀在腰,神色冷然肅穆,各個如同長槍插地,動也不動。
那艘大船上,竟有如軍船,劍拔弩張,直如開戰。
雖無人說話,可只憑這種肅殺的威勢,就足以讓登船之人膽戰心驚。
這是秦淮河上,怎麼會突然出現恁地聲勢的大船?就算是縱橫長江的排教,馳騁黃河的青幫,傲笑海口的捧火會,雖是勢力磅礴,但也絕不敢在堂堂應天府,南京城的秦淮河上擺出這般的陣仗。
若是如此,跟造反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