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指揮戰士們散開尋找,屍體很不完整,肢體分裂,炸斷的四肢連著皮不是掛在樹上就是掉進山谷中或別的什麼地方。有的戰士找來一條胳膊,或是一條大腿,有的捧來的甚至是半塊頭顱···大家的心情變的沉痛起來,戰士們一邊尋覓,一邊流著淚,每一塊殘肢大家都儘量找到,看還缺少什麼部位,再由法醫鑑定,是否有26塊大骨,只要基本完整就包好放進木箱裡。
“大家來幫下忙,這裡有具遺體!”突然公路邊有人喊道,王勇連忙叫了兩個人過去,只見一匹拉炮的軍馬倒在路邊,再往前兩步就是十幾米深的山澗,在火把的照耀下,死馬身下露著一隻手。大家一起用力將死馬翻了個身,身下是一位胸部被彈片擊中的馭手,他看樣子是瞬間被奪走了生命,臉上還帶著焦急的神色。
“他是被馬壓死的吧?”一個戰士小聲地問道。
“胡說,這個戰士是被彈片擊中後犧牲的,倒是這匹馬為保護這個戰士被炸彈炸死的!”張大富悲傷地說道。
“你瞎說吧,馬會知道保護人?”那個戰士不相信地說道。
“哼,你懂什麼!”張大富不屑的說道,他當過馭手,知道朝夕相處的馬匹和主人之間的感情,“你看馭手是為了防止馬衝到山澗裡,在這裡拉住了馬,然後被彈片擊中犧牲在這裡,而馬為了保護他,臥在了他身邊,想用身體替主人擋住了彈片,臨死時才會倒在戰士身上的!”
“這真是一匹通人性的戰馬!”那個戰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馬的鬃毛深情地說道。
“是啊,馬對於馭手來說,就是戰友,而馬也把戰士當做了最親密的朋友!”張大富深有感觸地說道。
“把戰馬放到彈坑裡埋了吧!”王勇嘆口氣說道,這麼通人性的馬應該得到這種待遇,幾個人把馬抬到路邊的一個彈坑裡掩埋了,在邊上立了一塊木牌,寫著‘戰馬之墓’!
······
槍炮聲徹夜未息,砥平裡的守軍被從十二平方公里的陣地,壓縮在不到兩平方公里的防區,敵人傷亡慘重,基本上失去了防禦縱深,不得不作據點式防禦。他們以坦克、裝甲車圍成防禦圈,像一個碩大的鐵蒺藜。志願軍攻堅的三個師僅有3個炮兵營,區區36門炮,而且每門炮只有20-30炮彈,關鍵時刻不敢過多射炮彈,難以擊破敵軍的鐵甲、乾淨利索地結束戰鬥。志願軍作戰的難度在加大,同時在砥平裡這塊很小的地域,集中的部隊太多、建制也多,一個晚上要調整完部署並完成進攻準備,是很難做到的。
此時美軍第5騎兵團越過漢江,沿西線挺進。英聯邦旅沿23團主要供給線的東路進擊。14日午夜過後,志願軍官兵在望美山上看到,南漢江南北幾十裡之內,亮如白晝。美軍軍車橫向一字排開,顯見是炮兵開進射陣地。須臾,炮彈飛落志願軍在砥平裡以南公路兩側與望美山的陣地。
時間緊迫,王勇他們在午夜趕到了一個前日誌願軍某部攻下的山頭,戰事緊急,攻下山頭的部隊無暇打掃戰場,匆匆向前進攻,這裡到現在依然保持著戰鬥後的原貌。
志願軍衝擊敵人陣地上時踩出的小路上,從出陣地到山頭就倒下了二十多名戰士,血染紅了小路上的積雪,倒下的戰士身體向前,手裡拿著槍,還保持著衝鋒的姿勢。王勇和戰士們是一邊尋覓,一邊流淚,他們為那些年輕戰士的英勇行為而驕傲,也為他們死得悲壯而哀傷。王勇翻看了一個烈士衣服上的標記,他們是四十二軍的。
山頭上有很多戰士死後還保留著各種拼搏姿勢:手裡握著手榴彈,刺刀還插在敵人胸膛,卡敵人脖子的,咬敵人耳朵的,摳敵人生殖器的···烈士們拼盡全力肉搏置敵於死地的姿態令人敬佩,可以想見爭奪這個山頭時戰鬥的慘烈,剛剛經歷血戰的王勇也被感染著。
戰壕裡有一個戰士,年紀十七八歲,個子小,把一個大塊頭敵兵壓在下面,雙腳跪按在敵兵的腹部,雙手卡住敵兵的喉管。他頭蓬亂,眼睛似乎還閃著憤怒的光,軍衣的紐扣全部脫落,軍衣背部撕破處粘滿了血漿,全身可見明顯的滾打痕跡。這說明他原先是被大塊頭敵兵按在下面而後翻過身來騎在敵兵的身上的。正當他與敵兵扭打在一起取勝時,冷不防被背後增援的另一敵兵猛捅一刺刀而犧牲的。然而,刺他的敵兵也沒逃脫性命,他刺刀甩在一旁,也死在這個戰士的身上,形成了三具屍體疊壓的形態,讓人肅然起敬。
許多和敵人抱在一起犧牲的烈士,至死手指還緊緊的抓著敵人,怎麼也分不開,大家只好含淚掰斷他們的手指才和摟在一起的敵人分開。一個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