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發作了。
像是癩蛤蟆。不,他想,那不對。不是癩蛤蟆。是一個
他記不起來了。
是章魚。
對了。是一條小章魚,不過拇指甲大小。很伶俐的小東西。
印第安人用它們的楔形頭來做毒藥。不對,他轉念一想,那是癩蛤蟆。亞馬遜河已經沒有章魚了。有嗎?
他被弄糊餘了。越來越糊塗了。他出了一身冷汗。這也是毒性發作的症狀嗎?他得打個電話。可能要不了幾分鐘他就會失去知覺。
他向最近的物體爬過去,那是一把安樂椅這是他在上法律學校時買的,已經破舊不堪了,搬到這裡時,他想扔掉,但最終還是沒有扔起居室的這個地方需要一把椅子上法律學校二年級的時候,他用纖維布蓋上了——可是現在已經弄得很髒了——誰有時間去買東西呢?他一邊想一邊爬,終於把下巴擱到了椅子上。他累得直喘氣,彷彿爬過了一座山。他想,我為什麼到了這裡?為什麼我的下巴擱到了椅子上?他記起自己是想爬到椅子上坐下來。
坐到椅子上去。
他把那條好胳膊放到椅子上開始直撐起身子。終於把胸部貼在了椅子上,接著是整個身體。他的四肢越來越麻木、冰涼、沉重。沉重得都挪不動了。整個身子也越來越沉。他使了使勁,差點兒從椅子邊站了起來。他身邊的桌子上有部電話,可是胳膊太沉,伸不過去。他又試了試,但根本夠不著。他的手指頭稍微動了動。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他的身體又冷又沉。
他開始失去平衡,開始時慢慢地,緊接著向一側滑了下去。最後他的胸部壓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頭耷拉到一邊。他呆在那兒,一點不能動。他抬不起頭。他的胳膊不能動。甚至眼睛也不能動了。他蹬著椅子上的纖維和地板上的地毯,心想,這是我死之前最後能看到的東西了。
第六部 藍色 1 貝弗利山
10月13日,星期三
凌晨1時02分
彼得·埃文斯不知道自己這樣盯著地毯盯了多久。椅子的扶手擠壓著他的胸口,使他感到呼吸困難,他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生命中的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中閃現——他第一次玩電腦的那個地下室,那輛剛剛買下就被盜的藍色腳踏車,高中時第一次舞會上的那個裝在盒子裡的小花束,他站在懷特遜教授的憲法課上,雙腿打著顫,那位上了年紀的教授對他很粗暴——
“彼得?喂?彼得?”
——使他嚇壞了,全班同學也被懷特遜嚇壞了,還有那次晚餐,那次晚餐是他為了在洛杉磯進行的最後一次面試,他把湯全潑在了自己的襯衫上,而同伴則裝作沒看見,還有——
“彼得?彼得!你怎麼了?彼得?起來呀,彼得。”
他感到肩上有一雙手,是一雙火熱的手。他咕噥了一聲,被拉著坐了起來。
“那樣會更好些。”詹尼斯凝視著他。兩張臉只相距幾英寸遠,“你怎麼啦?你吃什麼了?給我說說。”
但他說不出話來。他動彈不得。她上穿緊身衣,下著牛仔褲,腳穿涼鞋。如果她走到一邊,他就看不見她了。
“彼得?”聲音裡充滿了疑惑,“我想真的是出事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吃搖頭丸?你是不是中風了,你這麼年輕就中風。我想有可能。特別是考慮到你吃的那些東西。我告訴過你每天脂肪的攝入量不得超過六十五克。如果你是個素食主義者,就絕不可能中風。為什麼不回答我?”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一臉疑惑。
由於幾乎不能呼吸,埃文斯明顯感到頭昏服花。好像有一塊二十噸重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儘管他坐起來了,但那塊石頭還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他心想,給醫院打電話。
“彼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說,“我今晚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現在你卻成了這個樣子。我的意思是,今晚真糟糕。但也有點兒嚇人。我必須說實話。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你能回答我嗎?”
給醫院打電話!
“可能你會因此痛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吃了什麼,使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這就撥911叫救護車。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讓你陷入麻煩,嚇死我了,彼得。”
他雖然看不見她,但聽到她拿起了椅子旁邊桌子上的電話。他想:好的。快點。
她說,“你的電話壞了。”
噢,天啊。
他又看見她了。
“你的電話壞了,你知道嗎?
用你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