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了?”他急切地拉著姬野。
“剛剛過了一半,先生回去休息。”
呂歸塵鬆了一口氣,懸起來的心稍稍落了回去,“姬野你再給我講一下,我剛才沒全聽懂。”
“薔薇皇帝是我們胤朝的開國皇帝,是東陸第一就算不是第一,也是數一數二的英雄。陽關血戰,是說他喜歡的薔薇公主要死了,薔薇公主和他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最大的心願是看著他登上太清閣當上皇帝。可是當時薔薇皇帝還被擋在陽關之外,眼看著薔薇公主就要死了,皇帝決心不顧死傷強攻陽關,最後死了十萬人,踏著屍體登上了陽關的城頭。”
呂歸塵瞪大了眼睛,“死了十萬人,才登上陽關的城頭?”
“是啊。”
“代價真大啊。”呂歸塵喃喃自語。
“可是薔薇公主就要死了啊,那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薔薇公主一生的夢想,就是看著他登上太清宮的皇位。”姬野抓了抓頭。
'第二章 劍十二(2)'
“一生最好的朋友”呂歸塵呆了一下,不禁又猶豫起來。
一生最好的朋友和十萬人,在他的心頭的輕重一時模糊不清起來。他望著紅錦裝飾的舞臺,痴痴地出神。
。古風本是簡單蕭瑟的調子,路夫子課餘也不時地彈奏,不過到了說書的先生手裡,卻多了一些變化。周圍聽書的客人忽地也都沒音了,連飲食的聲音都一概全無,只聽著琴聲低徊,彷彿一根絲線漸漸拔起,越高越細,最後沒入雲中。
先生一按琴絃,天地俱寂。
“昨日青絲,冢間紅骨;
月色晚來枯,吊唱相和無;
悲喜總無淚也,是人間白髮,劍膽成灰;
琴木蕭蕭也,弦盡時秋風悲回,莫問從頭;
英雄總無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那個遙遙的歌聲響起時,呂歸塵呆住了。他一生都不曾聽過這樣清澈的聲音,也不曾想過有那樣千年的烈酒都解不開的愁緒。可是這個聲音這麼唱著,他就信了。那麼寂寞高寒的聲音,像是封在海螺中的濤聲,過了千年洗去泥封,它依舊寂寞地轉著,無始無終。唱歌的是個女聲,聲音清銳,如同扣著一片精銅的簧片。可扮演的卻是高舉烈火薔薇旗的皇帝,他在新冢前唱著這樣的吊歌,掀起車簾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他急切地想要去看唱歌的人,可是整整一面人牆擋住了他,前面一些坐著的客人也站了起來。
“來,”姬野拍了拍呂歸塵的肩膀,“站在我肩上。”
呂歸塵猶豫了一下,好奇心終於戰勝了謙讓。他扶著姬野的手跳了上去,站在了他的肩上。半蹲下的姬野站了起來,呂歸塵忽然升得比周圍所有人都高,眼界開闊起來。臺上唱歌的就是穿紅衣的色角,從身形看去是個高挑的女子。她站在臺前邊沿,輕盈得像是飛鳥,臉上還是套著金色的面具,面具上是個劍眉飛挑的威武男人。
歌聲稍微停息,後面聲角的琴聲又跳躍了幾下。色角把一張紅巾蒙在頭頂,不知在裡面搗鼓些什麼。
“好!”叫好聲一時彷彿潮湧,屋頂都要被掀翻過來似的。有人大把大把地把銀毫乃至金銖拋了上去,滿臺亂滾。呂歸塵四顧都是興奮得發紅的臉,他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大聲地跟著叫好。
色角忽地扯掉紅巾,下面的面具已經換成了女人的,白麵紅頰,眉心彈著梅花痕。所有聲音一時又都收了。
“好啊!好啊!”呂歸塵沒有料到這個忽然的變化,還在使勁鼓著掌。
他站得最高,聲音最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兩隻巴掌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窘迫中,他看見紅衣的色角轉頭向他,面具後面兩隻靈動的眼睛,伴著一聲幾乎聽不見的低笑。
下面的姬野拍了拍他的腿,呂歸塵急忙扶著他的手跳了下去。姬野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壓低了聲音湊在呂歸塵的耳邊,“有麻煩。”
“什麼麻煩?”呂歸塵吃了一驚。
“那個死人臉的傢伙。”姬野在人牆裡撥開一個縫隙,指著臺下的座位。
呂歸塵看了一眼,心裡突突地跳。圍著一張方桌,坐的是東宮的少年們,為首的是幽隱,陰著臉色扶著一隻酒壺,方起召和雷雲正柯幾個圍在兩側。幽隱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左右兩邊陪著妙齡的女孩,卻是輕紗裹臂妖嬈的裝扮。方起召倒著酒跟幽隱陪著笑臉,似乎今天又是他的東道。幽隱面無表情,沒有看陪飲的女孩,也沒有看臺上的人,他的眼睛空洞洞地看著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