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一看,母親又買了一大堆美其名曰為“藝術品”的瓶瓶罐罐,還拿著其中一隻歪嘴花插得意地朝她炫耀。
心臟再次無力,然而這一回,已經疲憊得懶得反駁。她隨意點個頭,說了句不錯就進了洗手間梳洗。再走出客廳時,一看牆上的鐘,竟然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天灰濛濛的,想起晚上的約會,心也變得灰濛濛的。
年年在廚房裡問:“姐姐呢,想吃什麼?”
“不用管我了,我約了人。”她胡亂理了下手提包,走到玄關處開始換鞋。
年年從廚房裡走出來,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她,不掩關切,“你沒事吧?”
她勉強自己笑了笑,搖頭說:“沒什麼。好好照顧媽媽,我走了。”
“你真的沒事嗎?”年年頓了一下,遲疑地說,“你的臉色可怕極了。”
剛才她已經在洗手間的鏡子裡看過自己的臉,的確很可怕,連嘴唇都是白的,明明睡了那麼久,但還是顯得很憔悴,由此可見,精神折磨比任何其他折磨都要殘酷。她低下頭自嘲地苦笑,然後出門,打車前往電視塔。
一路上,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車開到一半時,一記霹靂劃過夜空,雲層受不了重量,終於傾盆而下。到達目的地後,雨勢更大,她付過車錢,將皮包頂在頭上匆匆跑進電視塔,然後轉身回望,滂沱大雨籠罩著整個世界,無情無緒地敲打著玻璃窗,劈劈啪啪。
第35節:第七章 總有一些記憶(3)
她就那樣怔怔地看著這場醞釀已久而今終於崩潰的大雨,仿若痴了一般。
家中,韓雪清吃著鮮熱出鍋的麵條,咬著金燦燦的荷包蛋,嘖嘖誇讚:“年年,你的手藝真是不錯,雖然天天從小就學做飯,但做了十幾年了,還不如你好呢。”
她對座的年年淡淡一笑,“不會啊,姐姐做的也很好吃。”
“反正你們都比我強媽媽真高興,有你們這麼兩個好女兒,好開心。”
看著埋頭大吃的她,年年眼中閃過幾許溫情,但再抬頭看掛鐘時,又變成了隱隱的擔心:八點半了,姐姐她不會有什麼事吧?
工作人員走到杜天天面前,“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她將視線從雨幕中收回來,然後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塔內。搭電梯上頂樓的過程裡,想起某些往事,點點滴滴,格外清晰——
“那可是本城最著名的代表性建築之一耶!它可比艾菲爾鐵塔還高14米呢。上面有?望臺哦,坐電梯上去只要57秒”
“那麼好,採訪地點就定在那吧。”
“你在看什麼?”
“等天黑。”
“為什麼要等天黑?”
“有人告訴過我,當天黑了時,從塔上望下去,會看見無數燈光,而其中最特別的要屬城南S大,燈光排列成一本書的形狀,翻開、合上,再翻開,再合上,週而復始。”
她靠在玻璃窗上,望著窗外的夜景,霓虹燈在大雨裡,顯得微弱模糊。而城南的S大,更是遙遠得只剩下一點點曖昧的影子,什麼都看不清。
玻璃冰冷,她的額頭卻滾燙滾燙,心裡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潑了一地。之前因為害怕答案而不想知道,這會兒,卻變成了焦慮難安的急躁。
封淡昔,封淡昔求求你,求求你快點出現,然後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我在胡思亂想,是我太過敏感求求你,救救我
外面的雨依舊嘩啦啦地下著,她覺得那些雨好像都落在了她身上,然後她就快要被淹死,手腳因惶恐而冰涼僵硬,劃也劃不動。
誰來救救她誰來救救她拜託
太平洋飯店的3027房間裡,封淡昔正在收拾行李,將衣服一件件的摺好,放進皮箱。當最後一件襯衫也疊好後,露出最下面的相框,相框裡,是個少年荏弱斯文的臉,唇角微微上揚,笑得很溫和,也很落寞。
他望著相片上的男孩,眼神變得充滿了悲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杜天天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電視塔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就只剩下了她一個。
她的腿很酸,酸得站不住,於是只好改為蹲,後來,又由蹲乾脆改為坐,再後來,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看見季疏禾站在她面前對她伸手,當她猶豫地去牽他的手時,他卻一下子變遠了。
“天天同學,你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