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打算一走了之,可是卻忽然想到此刻正是瞭解阿蠻的好時機,於是儘可能禮貌的向他們兩個認點了點頭:“你們都認識阿蠻?”
“子峰和阿蠻只見過一面。”燕子看了看男友,然後緊盯著我,看樣子她已經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我們坐坐好嗎?”我向不遠處的一張長椅指了指,燕子猶豫一下,看了看男友,然後點了點頭。
“你是怎麼認識阿蠻的?”還不等坐定,燕子就開口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實話實說,經過幾天的東奔西跑,我已經瞭解了有關鬼神一類的事情最好不要隨便和別人提起,不然多數人都會認為你是個傻瓜。於是我撒謊道:“很久以前我偶然認識了阿蠻,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多,所以對她的事情不是很瞭解。前一陣子我聽說她跳樓自殺了,不過聽你的口氣她還活在人世,是嗎?”
“是的。”燕子忽然低頭抽泣起來:“我真想殺了阿燦那個混蛋,當時阿蠻站在窗邊問他是不是真的想離開她,如果他真的要走,她立刻就從那裡跳下去。那個混蛋告訴阿蠻說,跳不跳是她自己的事情,想用這個要挾他肯定不管用,於是阿蠻就從五樓跳了下去,當時我也在場,想拉她卻沒拉住。那個混蛋,你想都想不到,就像沒事一樣吹著口哨離開了,當時我恨不得殺了他。”
“你說那個阿燦?昨天我找到他以後把他打了個半死,估計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我忽然有些後悔昨天打他打得有點輕了。
“真的?”燕子抬起一雙淚眼看著我,眼神裡分明有一種敬仰的光芒,我笑了:“當然,昨天傍晚的事情,他剛回到白紙坊橋附近的家裡,我就衝進去把他暴打一頓,當時用的力氣太大,搞得現在手指還有些疼。”
“打得好,換了我非得打死他不可。”燕子露出毒毒的神情衝我點了點頭,我知道自己已經完全獲得了她的信任。
“給我講講阿蠻的事情吧,其實我對她瞭解不多的。”我衝她笑了笑,臉上肌肉的運動使得塞著紙巾球的鼻子很不舒服。
即使到了此時此刻,我對阿蠻的瞭解也非常淺薄,甚至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還有,燕子說她沒死,可是阿蠻明明告訴我說只有死掉了的人才會變成鬼,她沒有死,怎麼就變成鬼了?
那天下午,在香山腳下的一條長凳上,曬著暖烘烘的太陽,燕子給我講了阿蠻的故事。
阿蠻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孩子,一向喜歡我行我素。她在大學裡學的是電子技術,畢業以後在中關村的一家電腦公司打工。到25歲的時候,這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子還不曾談過戀愛,但凡接觸過的男孩子沒有一個讓她看得上眼的,可是就在前年秋天,她卻發瘋的愛上了一個叫常燦的大學教師。
阿蠻的父親早逝,母親見過常燦以後,認為這個人的心眼太多,不適合託付終身,因此激烈反對女兒和他談戀愛,甚至聲稱如果女兒不聽她的,從此就和她斷絕母女關係。可是阿蠻顯然認準了這個人,她不惜和母親鬧翻,並且搬出自己的家,從此再也不和母親來往了。
常燦大她三歲,研究生畢業留校,風華正茂,才華橫溢。他也愛阿蠻,兩個人的感情很快就變得如膠似漆,那個時候阿蠻是幸福的,甚至有那麼幾個月連我這個死黨都不聯絡了。
可惜好景不長,去年春天,他們戀愛還不到半年,阿蠻就發現常燦和他的一個學生有曖昧關係,性情暴烈的阿蠻一旦找到真憑實據就開始和常燦鬧得不可開交,應該說她當時鬧得有點過了,搞得常燦一點面子也沒有,於是撕破臉皮要離開她,可是平心而論,阿蠻是非常愛那個男人的,當時只要那個男人肯委屈自己認個錯,我相信阿蠻一定會重新接納他,可是常燦覺得自己傷了自尊,沒了面子,就是不肯認這個錯,於是阿蠻打電話讓他過來最後見一次面,就在公司的宿舍裡,她站在陽臺上聲稱自己不能沒有那個男人,如果常燦膽敢走出那個房間她立刻就會跳下去。
常燦沒有任何猶豫,當時他看阿蠻的眼光異常冰冷,以至於我都打了個寒噤。
以往我和阿蠻經常在一起探討電影和小說,每每談到那些徇情而死的年輕女子,阿蠻都不屑一顧的聲稱她們是活該,世界上有哪個男人值得你為他現出生命的?我太相信她的理智了,所以當時居然沒有快點跑到陽臺上攔住她,直到常燦往門外走的時候才奔向陽臺想去拉住阿蠻,可是阿蠻只是悽然的衝我笑了笑,最後說了一句:“燕子,永遠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
那是我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她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