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裡站起來走上樓去。她知道他是到連線著他們和多麗姨奶的臥室的浴室去了。那裡放著一瓶新藥,旁邊是還剩著幾粒藥片的老藥瓶。
不管喜歡與否,他們都將成為謀殺犯了。
多麗聽到沉重的腳步聲上樓來了。在過去的這兩天,她行動靈活了很多,所以在他走到樓梯頂,穿過大廳之前,她成功地衝回到床上。還好,傑裡進了洗手間,沒有來看她。
她拿起一本神秘小說,翻開一頁,盯著上面的字卻什麼也沒看。她覺得自己必須裝成一個嬌生慣養的老太太,無助,虛弱,無法走動。某種本能告訴她,這關係到她的生死問題。
馬桶沖水的聲音。有人敲她的門。她四下裡掃了幾眼,在應聲之前要確信房間裡一切正常。她跑回床上的時候拖鞋掉了,躺在地板中央。她伸手去夠上洗手間時用的柺杖,用它把拖鞋撥回了床邊。
“進來。”她儘量用自己最沒惡意的聲音說。
“辛今天晚上準備了她拿手的燉菜,”他說,“我想,你會非常喜歡的。大約六點半能做好。你還好嗎,姨媽?”
“不能再好了,”她說,語氣乾巴巴的,“我不是二十歲的年輕人了,傑裡,但是,想想看,我還堅持得相當不錯。”她感到心裡猛地一陣劇痛,想起了那個瘦瘦的,曬得黑黑的,把麻煩帶給了她的小男孩。
他是三個男孩中最小的一個。父母感染病毒死了,而當時三個孩子都在國外。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對所有人似乎都很小心,好像是害怕他們也會離他而去,再也不回來了。她嘆了口氣。“很好,我喜歡好的燉菜。但是我現在累了,想在晚飯前睡一小會兒。”
他點點頭,悄聲走了出去,看上去過於自信了。她太瞭解他了,絕不相信這種表情會是真的。
當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等待著。通常,晚飯前他要在附近轉一圈兒。如果有東西要在火上燉著的話,辛西婭也會跟著。也許寒風會讓他們呆在屋裡,但她希望他們至少去三百來碼外的牲口棚裡看看牲口。
過了十五分鐘,樓下仍然沒聽到有什麼動靜。多蘿西把腳抬起來放到地板上,套上拖鞋,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穿上罩袍,向壁櫥走過去,柺杖把她架得很穩。
這是幢很老的房子。這些年來,它內部的房間、樓梯、甚至地板都經過了多次改動。過去,後面有一個樓梯,樓梯頂上是她的壁櫥,是利用內外牆之間的空間改造成的能讓人走進去的那種大壁櫥。
樓梯還在那兒,下面很黑,一直通到後門廚房門旁邊,被用作儲藏櫃了。樓梯很窄,足以使她能夠一手扶著牆另一隻手撐著柺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她不時地停下來歇一歇,聽聽廚房裡有沒有聲響。廚房就在牆那邊,但除了常春藤葉子被風吹得打在外面牆上發出的聲音以外,她聽不到任何動靜。
臺階到頭了。她站在儲藏室裡,右肩蹭著貨架,上面塞滿了醃製的和罐裝的食品,有些都已經放了好幾年了。她把門推開一個細縫,眯著眼睛往走廊裡看,發現在適應了樓梯裡的黑暗之後,她在走廊裡這麼昏暗的燈光下都看得見東西。
沒有人。
她躡手躡腳地沿著走廊走到廚房裡,發現爐子上面亮著一盞燈,燉鍋在火上乖乖地坐著,裡面的東西聞著很香,引誘得她想在行動之前先嚐一口,但她忍住了。
她從罩袍口袋裡拿出一瓶藥,這是她偷拿的給牲畜治病或毒死它們的藥。她把藥倒進燉鍋裡,用順手放在花形托架上的勺子使勁攪了攪。當油狀的藥液完全消失後,她轉過身去,開始艱難地往回走。
當她再次倒在床上的時候,她的確是累壞了。傑裡把晚飯端上來之前先來看了看她,懷疑是否還有必要在飯裡下藥,但他知道還是保險點好。
“她看上去很不好。”他幫辛西婭把燉菜盛到綴滿玫瑰花蕾的海里藍瓷碗裡時非常欣慰地說。他在碗下面的盤子裡擺了幾塊餅乾,為姨奶配著晚餐,他妻子又在托盤里加了一道沙拉,所有專門的佐料都配齊了。
多蘿西得讓人幫忙才能坐起來。他幾乎感到內疚了,想起小時候生病時她對自己的精心照料。但他還是把托盤架在了她腿上,胸前繫好餐巾,然後問她是否還需要別的東西。
“不,不用了,我很好。你去吃你的晚飯吧,我自己能行。吃完後我會把托盤放到桌子上,就放這兒。聞著好香”她貪婪地吸了口香氣。他帶上門出來後,臉上露出了微笑。
辛西婭在等他。他得承認,她在許多方面都有些過於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