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授生前唯一的學生。”龍舟使勁撓了撓頭說,“弗格森教授是歐洲最著名的科學家之一,在國際物理學界非常知名。他是在一個多月前啟程去中國的,之前他並沒有告訴我去中國的原因。對此我也感到很奇怪,因為他過去從沒去過中國,這次也沒有得到中國方面的邀請,也不是學校讓他去的,完全是他自費出行,又沒有跟旅行團旅遊,不知道去做什麼?”
“哦,一定有些事情不想讓你知道吧。”
“我猜也是。本來我想跟他一起走的,順便可以回到上海的家裡住幾天,因為——我媽想我了。”龍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尷尬地說,“不過,教授卻沒有同意,他要求我繼續留在英國,完成手頭那超級無聊的論文。”
春雨忽然覺得這男生有些可愛了:“好不盡人情啊。”
“英國老頭大多如此固執,你要是在這待久了就明白了。我發覺教授在去中國之前幾個月很反常,但也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他藏著什麼心事,一直掩飾著不讓別人看出來。”
“那教授到了中國以後,還有沒有和你聯絡過呢?”
“他上了飛機後就渺無音訊了,到了中國也沒有和我聯絡,還是過了幾天我給他打電話,他告訴我:他正在上海的S大學。”
“S大?”她忽然覺得世界真小啊,“那是我的學校啊。”
“哦,怪不得,聽說S大出來的人都有些神經質啊。”
龍舟又插科打諢了一下,其實是為了緩解一下春雨緊張的情緒。
“哼!”
果然春雨一臉不屑。
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繼續說下去:“教授沒說他在S大做什麼,很快就把電話給掛了。後來我幾次打他手機,不是無法接通就是關機。直到前天晚上,教授從上海給我打了電話,把他回國的航班號告訴了我。第二天嘛——我就遇到了你。”
“遇到了你,算我倒黴。”春雨心裡嘟囔了一句,嘴上卻說,“你好了嗎?我想回賓館了。”
龍舟看了看錶:“九點鐘,倫敦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好吧,我送你回去,就是那個叫旋轉門的鬼地方?”
“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飯店。”
“你知道倫敦的物價嗎?打車到那個地方巨貴啊,反正我的車也是借來的,不用白不用嘛。再說都是中國學生,應該彼此幫助的。”
說完他迅速結完帳,帶著春雨下樓了。走到馬路邊,終於看到外國的月亮了,龍舟說在倫敦的陰雨季節,月亮和星星都難得一見。春雨仰望著天上半圓的月亮,心底忽然潮溼起來。
坐進POLO車,龍舟動作麻利地開出一堆跑車的包圍,駛上了前往郊外的道路。
月光下的倫敦別有風味,車子飛一般穿過夜色,春雨只感覺渾身疲憊,半闔著雙眼靠在座位上,任憑龍舟放肆地“甩尾”發飆。
不知不覺接近十點了,車子已開入了郊外的公路,兩邊的房子越來越稀少,黑黝黝的樹叢在風中搖曳。就在昨天的同一時間,春雨來到大本鐘腳下,不久就看到了停擺的百年奇觀,然後便是那個人的出現。
今天,她還會看到他嗎?
這時POLO拐過一道彎,又一次停在了“Revolvingdoorhotel”的路牌前。
他們跳下車,才發現月亮已被雲擋住了,五月末的涼風從遙遠的海邊吹來,眼前那古老的樓房裡閃著點點幽光,似乎還傳出一些奇怪的喧鬧聲。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夜。
走到旋轉門飯店大門口,昏暗的大堂裡照樣空無一人。龍舟站在門口側耳傾聽,突然拉住了春雨的胳膊:“等一等,裡面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請不用再送我了,今天——”胳膊慢慢從他手裡脫了出來,春雨的聲音也柔和了許多,輕聲道,“借用了你半天的時間,真是麻煩你了,非常感謝。”
此刻她的嗓音能溶化一切,龍舟自然也不能抵擋,他抓了抓後腦勺說:“不用謝,你不是說過嘛,這是我欠你的。”
“對不起,是我太沒禮貌了。”
“別客氣嘛,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欠你的。好了,我不送你了,晚上要小心些。”
“嗯,再見。”
春雨點了點頭就往裡走,身後又傳來了他的聲音:“這房子裡有股妖氣啊。”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但什麼也沒有說,便走進了飯店大堂。
…
格林尼治時間2005年5月28日下午(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