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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彭大哥才說道:“你們根本無法想像那片黑是什麼樣子,我想這個世界上恐怕也不會有。那是一種純粹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不過,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我在腦海裡努力去幻想那種黑,清清嗓子問:“那最恐怖的是什麼?”
“當時我站在洞口深深的凝視這片黑暗的深淵時,你們猜我看到什麼了?”
我和李大民對視一眼,搖搖頭。
“我看見了我自己。”彭大哥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們肯定無法想像,他說完那句話我的感受,就好像一股電流竄過全身,說不清的恐懼猶如潮水一般湧來。
“你看到了你自己?”李大民難以置信。
“我看到另一個我,似乎站在深淵的另一邊,在深深地凝視著這個我。”
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們靜靜聽著。
“那處深淵就好像是一面鏡子,很抱歉,我實在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我凝視著黑暗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內心,最令我恐懼的是,我雖然看見了我,但是我似乎並不認識他,就好像在看一個冷漠遙遠的陌生人。”
“然後呢?”我們問。
“然後我就進了山洞。”彭大哥道。
彭大哥鑽進了這片黑色的深淵,在裡面摸黑前行。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眼前忽然有了光。在黑暗中很長時間的人,眼睛會適用不了強光。但彭大哥說,眼前出現的這道光,非常柔和,一點不傷眼睛。按道理說,脫離黑暗,乍見光明那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但彭大哥當時非但不興奮,心頭還湧起一陣悲涼。
他走出黑洞時,眼前是一片破敗的城市廢墟。映入眼簾是一片破敗的景象,住宅區空無一人,樓房倒塌,有的高樓整個側面都不見了,鋼架子鐵絲網蜿蜒而出,像是從天而降一把神斧給整齊地切開。地面坑坑窪窪,這裡如同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毀滅性的戰爭。
彭大哥說,我就一直漫無目的走著,連個人影都沒有,心頭是說不盡的無助和恐慌。
天空逐漸昏暗了下來,慢慢起了黃色的煙霧,看上去有點像沙塵暴。緩緩籠罩天地,視線越來越差,能見度不超過幾米。彭大哥渾渾噩噩走在這片煙霧裡,自己也不知道將走向何方。
場景的詭異並不是他恐懼的源頭,最讓他害怕的,是在這片霧霾中、巨大的城市廢墟里,似乎藏著什麼說不清的東西。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片城市就好像是死的,沒有生氣的,而那些東西就好像跳躍在死屍上的磷火。
彭大哥總感覺背後有人,在深深的迷霧裡看著自己。那種感覺讓他後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很近似乎又是很遠的地方,有一片鑼鼓的聲音,聽起來很熱鬧。鼓點節奏很快但並不雜亂,非常有節奏,好像符合了什麼規律,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他抬眼去看,只見在迷迷濛濛的濃霧中,半空裡隱隱出現了兩盞紅紅的燈籠。
彭大哥這個高興啊,終於找到大部隊。如此陰森詭譎的地方,遇到人群真是興奮。
他加緊步子往前走。此時濃霧越來越大,前後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也沒個方向感,唯一能指引他的,就是高高掛在空中的那兩盞紅燈籠。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只知道越走越近,因為鑼鼓聲音越來越響,那鼓聲聽來特別刺耳,又隱隱有一大群人的聲音,挺嘈雜挺熱鬧。
彭大哥加快腳步,急速往那趕,只見眼前迷霧重重,從身邊劃過,怎麼走也沒個盡頭。
這時,忽然有人說話:“別走了。再走,你真就死透了。”
這句話聲音很輕,但彭大哥聽來如佛鐘長鳴,好像在腦子裡打了個閃,剎那間他清醒了。
往事一幕幕如過電影一樣在腦子裡劃過,自己怎麼心臟病發作,怎麼送進醫院,怎麼死在手術檯上,每一個片段都清晰無比。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是死了。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彭大哥說,那種絕望和恐懼就像一萬隻螞蟻在心上和身上亂咬,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一轉頭,看見在迷霧中顯現出一個古老的衚衕,兩面是紅色高牆,長滿了雜草。衚衕口蹲著一個人,裹著黑棉襖,手裡拿了一柄長長的煙槍。
那種煙槍只有在電視裡見過,銅製的煙柄十分之長,大概有一米多長。那人看不清相貌,感覺既在眼前又好似遠在天邊。他的嘴不停蠕動,應該在嘬著菸嘴兒。
他站起來,菸袋鍋敲敲腳底,指著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