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井口往下看,裡面黑漆漆,深不見底。這種黑,硬要形容,是一種虛無的漆黑,就好像井下面是一個巨大的空洞。
可是,這可能嗎?
我們現在是在大廈21層和天台之間的隱秘夾層裡,按照正常邏輯推理,這口井的下面應該是21樓。
可站在井邊兒往裡看,卻有種如臨巨淵,身如螻蟻的感覺,這絕不是在都市裡能體會到的。
哪怕你站在高樓大廈最頂端,往下俯瞰街市車水馬龍,也沒有我現在這種感覺。這口井裡就是萬丈深淵,那種黑已經脫離了人的正常認知和情緒。
如同漂浮在太空中,面對無限浩瀚的宇宙。
我們三人同時打著手電往下照,光柱直射入黑暗中,最後變成了一條線。光源裡,照不到任何東西,沒有任何反光,就像是被黑暗吞噬。
如果不是在大廈,而是在某個地底山洞見到這口井,我肯定毫不猶豫認定井底能通到地心。
可這口井是在大廈裡啊,它如果真是無限度的深度,必然會貫通整棟大樓,居民們怎麼會無動於衷呢?
我忽然生出很奇特的念頭——這整座道觀的修建,其實就是為了這口井。
第二十八章 一個奇怪的夢
這時銅鎖從兜裡摸出一塊錢硬幣,扔進井裡。白色的硬幣很快消失在手電光亮中,被黑暗吞噬。
我們靜靜等待它落地的那一聲。可過去了很久,也沒等來那個聲音。我全身僵硬,喉嚨發緊,什麼也沒說不出來。
“這裡,”李揚道:“應該就是陰陽兩界的入口吧。”
我說:“你的意思是,下面通往地獄?”
“我不知道。”李揚苦笑。
我感到一陣夾雜著失望的輕鬆,因為我知道,我們所有的調查都到了終點。這個終點,便是眼前這座不知通向何方的深井。
這一幕讓我想起美國恐怖片慣用結局,主人公在詭秘的地下洞窟拼了命往外跑,當他歷經千難萬險到達洞口以為自己脫險時,才發現,外面是又一個更大的洞窟。
如果我們想繼續查詢真相,那就必須進入深井,去探一探裡面的秘密。
可是,我知道,我們誰也不會去這麼做。
所以這是個死結,是一切的終點。
好半天,銅鎖才道:“既然來都來了,合張影吧。”
他在井沿上擺好相機,我們三人簇擁站在鏡頭前,定時過後,閃光燈一閃,留下了照片。
在回去的路上,銅鎖顯得有些落寞:“就這麼完了?”
“不這麼完,你還想怎麼樣?!”李揚揉揉眉心:“這段日子太累了,我打算回去休整休整。”
“哦,對了,”他忽然說:“這裡的事儘量保密吧,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而言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能發在微博上嗎?”銅鎖明知故問。
李揚笑:“你要不怕死就發。雖然我們中國現在術法式微,但也保不齊民間藏著什麼高人。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此處藏有這麼個地方,我想我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下一步,你想怎麼辦?”一直沉默的我問他。
李揚眼神有些迷茫:“或許會繼續調查下去吧。”他頓了頓:“但我絕不會以身犯險。李大民這個二貨已經失蹤了,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們回到住處第三天,李揚就搬家了。他搬前囑咐我,有合適的地方也儘早搬離。此地陰氣太盛,住的時間長了,恐對自己不利。
我深以為然,在這兒住的數天裡,就感覺身體發虛,腳下發飄,頭腦昏昏沉沉,工作中也接連犯下錯誤,讓經理多次點名批評。
再住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我和原來室友聯絡了一下,原來的住處還在,並沒有租出去。我聯絡了房東,交了錢,再次回遷。
室友眼睛瞪得老大,直說我是天字第一號的傻逼,拿錢填大坑。
細想想,我也不算怨,雖然多花了錢,但畢竟有過一次超牛逼的探險經歷,怎麼說也值了。
晚年撰寫回憶錄的時候,總算是有東西可寫。
後來的日子趨於平淡。有時我還和銅鎖,李揚通通電話,上網聊聊天。好幾次燈盟搞戶外活動,銅鎖邀我參加,我都婉言謝絕。
我努力把那段經歷和李大民的記憶都封存起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就在那天,一個電話,又讓我捲入了更加黑暗的漩渦。
電話是李大民媽媽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