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翻開看。一頁頁娟秀清晰的字型,字裡行間還夾著一些網路表情符號,一看便是女孩寫的。
“這是林霞的死亡日記,提到了仙姑,非常恐怖詭異。”銅鎖道。
我拿著草草翻了翻,裡面很多都是林霞的囈語,也就是叨逼叨的自言自語,用的是郭敬明文體來感慨人生。我一看這樣的文章就菊花緊皺,好好的人也能看出便秘來。
我說,我就不看了。既然你看完,那擇其要點向我彙報吧。
“你不看我看。”李揚說。
我把日記遞給他。
銅鎖指著桌子上扶乩的那些東西說:“咱們能不能先把這些請神的玩意收起來,媽的,我看了就不舒服。”
我和銅鎖點上兩根菸,沏了杯茶,在客廳擺上了龍門陣。
剛才的扶乩請仙,是非常獨特的人生體驗,儘管已經很晚了,但我們都沒有睡意。
“根據日記所寫,那位仙姑一直是出現在林霞的夢裡。”銅鎖磕磕菸灰,原本戲謔的表情忽然一凜,變得很嚴肅。他沉思片刻,整理思緒,緩緩講述起來。
林霞第一次夢見仙姑,是在她確定自己懷孕之後。懷孕,是女孩成為女人破蛹成蝶之路。據說有這麼個說法,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
女人懷孕後,她的心態和思維都會發生很大的轉變。自己肚子裡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
醫院確診懷孕後的那個晚上,林霞便做了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來到一處南方的宅院門口。宅院大門前是兩尊臥獅,對面是一片池塘,再遠處是延綿的綠山。當時似乎剛下過雨,天色昏暗,雨滴淅瀝,周圍的景色如潑墨山水般美麗。總之,這裡是個非常具有水鄉魅力的世外桃源,。
林霞正自顧自欣賞景色,忽然大門一開,從裡面出來個穿著一身白衣,扎著兩個啾啾的小丫頭。那丫頭雖身材矮小,卻五官精緻,眉目如黛,看上去小鳥依人,自有一番南方美女的動人之處。
小丫頭撐了把黃色油紙傘,從門裡探出頭,笑眯眯說:“進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林霞懵懵懂懂跟著她走了進去。剛進宅門,天空陡然暗下來,迅速從白晝進入夜晚。宅院的廊簷下,“呼”一聲燃起紅色燈籠,隨風輕輕擺動,映出極為曖昧的光芒。
從院子進到廳堂,屋裡取光很差,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主桌神龕上一盞長明燈,散發著幽暗的光線。
她看到廳堂裡或坐或站已經有很多人,這些人穿著老式的服裝,上身深色坎肩,下身長袍馬褂,頭上都戴著瓜皮帽,憑直覺判斷,應該都是男人。
屋裡別看有這麼多人,可是靜悄悄的,無人說話。每個人都保持著姿勢不動,看不清五官,氣氛相當詭譎。
這些人的裝扮,讓林霞情不自禁想起,很老的鬼片裡下葬屍變的老太爺。
林霞有些害怕,拉著小丫頭的袖子剛要說什麼,小丫頭忽然轉過頭,晦暗的燭光下,她的臉色發青,表情非常陰森。
林霞嚇了一跳,張著嘴倒退了幾步。
小丫頭忽然笑嘻嘻,變了表情。恍惚間,似乎說了句話:“不要怕,那些都不是活人。”
林霞沒怎麼聽明白,當時的情景又不允許她多問,只能存個疑,從夢中醒來後,在此處做了個問號的標記。
兩人穿過廳堂,掀了門簾,進入後院。後面院子更大,四面是巍然高牆,飛簷斗拱,幾尊高大的鏤空香爐如鐵塔一般矗立在角落,裡面燃著紅紅的炭火,香氣四溢。
她們正要穿過後院,林霞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不要去。”
她順著聲音去看,在廊簷下站著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他居然穿著現代的衣服,夾克和牛仔褲。看上去,這個人似乎得了很重的慢性病,說話有氣無力,眼神飄忽。每吐一個字,面部肌肉都要抽搐一下,似乎在極力忍受著痛苦。
林霞看到他,本能的有一種親近感。可能是他的服飾也屬於和自己同一年代吧,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林霞剛要過去,袖子卻被小丫頭拉住。夜色朦朧,小丫頭身形似融化在黑暗中,僅能看到輪廓,她輕輕說:“不要過去,那個人是鬼。”
“鬼”字一出,院子裡氣溫陡降,陰森森的涼意如潮水般湧來。
林霞牙齒打架,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小丫頭收了傘,向前快走幾步,用傘頭做揮舞狀對著廊下那人喊:“快走!打死你!你個臭鬼!打死你,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