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紅招鬼上身,用身獻祭,就為了查詢女兒的下落。如今女兒已至,卻天人相隔,人鬼殊途,其莫測天道,實在是沒法說。
娘倆緊緊握著手,就是不鬆開。女兒伏在床頭,和媽媽有著說不完的知心話。邢紅躺在病床上,一臉的滿足,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她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任玲委託我出去買了些水果。她一一扒開,把裡面的汁擠出來,然後用乾淨棉球沾著,擦在媽媽的嘴唇上。
旁邊有病友親屬感嘆:“這閨女對媽簡直太孝順了,挺個大肚子還這麼伺候。”
任玲艱難地走過來,對我們說:“二位請回。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今晚我想陪陪媽媽。”
我聽得心裡咯噔一下,白婆婆把她交給我們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出岔子。她畢竟是附身的陰鬼,我們有點像押解犯人的武警,如果不在身邊,一旦出問題了怎麼辦?
“這不太好吧”我喃喃地說。
這時梁憋五拍拍我的肩膀,沉聲道:“別說了,咱們走。”
我看看任玲,又看看奄奄一息的邢紅,長嘆一聲:“好,回去吧。”
我們走出醫院。我看著鉛灰色的天空,心裡很不舒服。想到剛才母女情深的場面,忽然感慨道:“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那女兒和媽媽是什麼關係?”
梁憋五摸出兩根菸,遞給我一根。他揹著風點上火,一下一下抽著,緩緩說道:“我不信前世,也不信來生。我就信這輩子。”
“你說那個附身的鬼,會不會出什麼么蛾子?”我問。
“不會。”梁憋五看著深遠的天空,一字一頓道:“因為她有情。”
停了會兒,他說:“我不知道鬼是什麼,但它畢竟是人變的,是人就有情。我們現在這個社會,道德淪喪,人心不古,很多人都忘了自己是人,他們連鬼都不如!我感覺度鬼比度人好度,人不好度,人不如鬼啊。”
我打趣他:“那你想做人還是想做鬼?”
梁憋五苦笑一聲:“我想做鬼都做不了。”說完,他不再理我,大踏步向前,徑自走遠。
第二天上午,我來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有幾個人圍在邢紅的病床前。邢紅躺在床上,全身蒙著白被單。我環視一圈,沒有發現任玲。
一會兒,她從衛生間出來,擦擦手,看到我勉強一笑:“我媽已經走了。”
我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點點頭:“節哀順變。”
這時,梁憋五走了進來,默不作聲來到她的身後。
我對任玲說:“再去看看你媽媽吧。”
任玲搖搖頭,看看病床說:“我給親戚們都打了電話,又留下一筆錢,足以給我媽發喪,剩下的事就靠他們了。不過,我要知道誰不善待我媽,貪汙那筆錢,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她瞪著大眼睛,惡狠狠地說,表情十分恐怖。
她迅速一變臉:“走吧。我也該回去了。”
我們出了醫院,那個小夥子依舊在門口等候,上了車,把我們一起又拉回高山村。
車子疾速前行,一直默不作聲的梁憋五忽然道:“劉洋,我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呢?”我問。
梁憋五說:“白婆婆說你和鬼王有很大的淵源。”他頓了頓說:“我總覺得你牽扯到整件事情裡並不是偶然。”
“你什麼意思?”我瞪他。
“我不知道。”梁憋五搖搖頭,忽然很陰森得看我:“我總覺得這裡好像藏著什麼陰謀。”
第三十六章 走陰
“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有意接近你?”我冷冷地說。我這人最生氣的就是被朋友懷疑。
“我沒這麼說。”梁憋五揉揉眉心,歉意笑笑:“我考察過你,你是值得放心的。我只是感覺有點怪怪的,好像這一切的發生都有目的,都不是偶然,事情像是提前寫好了劇本再照著演。”
我和緩下來,開玩笑說:“按說你不是宿命論者,怎麼發此感嘆。”
梁憋五搖搖頭,沒說話。
我們到了白婆婆的別院,和任玲一起進了二樓的那個神秘裡屋。我們親眼看著任玲走進厚厚的布幔後面,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簾子再次挑起,任玲肚子平平的走了出來。臉色也恢復正常,眼神迴歸平靜,就是有些蒼白,顯得很虛弱。也是,讓鬼附身整整一天一夜,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邢紅的女兒被送回陰間了。
任玲有種超脫凡塵的平靜,她衝我們笑笑,徑自走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