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屍體推出來,是非常激動的,渾身顫抖,眼睛都直了。她的手一直握在那個綠衣女人的手裡,緊緊握著,青筋都起來了。
大廳裡的氣氛很怪,那麼多人,靜寂無聲,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沒有悼詞沒有哀樂,也沒安排慰問家屬。也就一兩分鐘,讓你們看看屍體在這,陳平安大手一揮,火化。
屍體慢慢推出大廳,往後面火化間去。
我走出殯儀館大廳,來到避風處點燃一根菸,重重吸了一口,有些意興闌珊的蕭索。
我把菸頭在腳底下蹭蹭,這時,肩膀被人拍一下,回頭看居然是梁憋五。他低聲說:“上車。”
“幹什麼?”我疑問。
“跟著他們。”梁憋五指著逐漸散去的混子說。
這些混子三三兩兩走了,走的方向也不一樣。梁憋五啟動車子,在後面遠遠吊著,就跟著當日拿雙筒獵槍的那小個子。
那小個子非常警覺,一個人拐彎抹角,時不時回頭看看。
我問梁憋五為什麼跟他。梁憋五沉聲道:“這人一身鬼氣,很可能和佟三有關係。”我把當日在長客上遇到佟三劫道的事情告訴他。梁憋五陰著臉沒說話。
我說今天在殯儀館看到徐佳男他媽,身邊還有個陌生女人。梁憋五點點頭:“我看見了,那個女人有很大的古怪。一個一個來,先解決佟三。”
那小個子拐彎抹角轉了幾圈,上了一輛破面包車。車子迅速往縣郊跑去。梁憋五開車不敢跟的太緊,遠遠在後面墜著。
大約半個小時,麵包車停了下來,這是一處荒山野嶺,能看到山坡上稀稀拉拉有一些荒廢的建築。梁憋五把車開到隱秘的岔路,招呼我下來,我們藏在樹後面偷窺。
小個子和幾個人下了麵包車,一路說著什麼,往山上去。
梁憋五看的若有所思。我問這是什麼地方,他說:“縣裡以前想在這裡修個別墅群,修一半爛尾了,就剩下一堆破房子。據傳說這個地方風水不乾淨,鬧鬼。”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問。
梁憋五指著山腰一處建築說:“那裡原來是個醫院,後來搬遷,留下一座棄樓。裡面便成了自殺聖地,聽說有不少人在裡面自殺,越傳越邪乎,現在也沒人敢來。沒想到,佟三把這裡當成根據地。”
現在雖是白天,卻光線昏暗,一抹如血的殘陽落在那棟廢棄的醫院主樓上,透出一片破敗的陰森。我們遠遠看到小個子等人身影很小,在山坡若隱若現,很明顯是奔著醫院去的。
梁憋五抽著煙沒說話,眼睛眯縫起來,身上隱隱透著殺機。
我看的喉頭竄動,他不會是想闖進去吧?我低聲說:“看也看夠了,走吧。”
“唔,是該走了。”梁憋五把煙扔在地上踩了踩,貓著腰往山的方向竄去。我一看就毛了,低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梁憋五看看我:“劉洋,你呆在車裡。如果到了晚上,我還沒回來你就自己走吧。”
我聽得不是滋味:“要不然我們報警吧?警察正在通緝佟三。”
“不行。”梁憋五搖搖頭:“讓警察插手只會越來越麻煩。”他想了想道:“這樣吧,如果到明天早上還沒有我的信兒,你就回去報警。如果我都處理不了,那就說明這件事非同小可,官方遲早會知道。”
他衝我擺擺手,身影晃動著,進了小樹林。我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步履蹣跚地回到車上。這裡十分荒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荒山就是破嶺,周圍雜草已經枯黃,寒風凜冽,透著無法言說的肅殺。
我心裡有事,乾坐著渾身彆扭。只能一根一根抽菸,車廂裡讓我抽成了大煙囪。很快到了中午,梁憋五沒有人影,我下了車,盯著山上那棟破建築死看。心砰砰亂跳,要不然我上去看看?想到這,自己都嚇一跳,梁憋五那麼厲害可能都凶多吉少,更何況我呢。
乾等著實在難受,我駕車來到最近村鎮,在小賣鋪買了點麵包和火腿腸,怕梁憋五一旦出來找不到我,便趕緊開車又回去。我期盼中的景象沒有發生,我們分手的地方空空如也,梁憋五並沒有回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躺在後座上,眼睛直直地看著車棚。
等到明天早晨,如果梁憋五還不回來,我就回去報警。
正想著呢,忽然從山坡上遠遠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唷~~~唷~~”聲音就像是很多人在一起喊著什麼口號。隨著這片奇怪的聲音,那些破敗建築裡,飛出一大群黑鳥,映著血紅殘陽,烏壓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