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鐵鏈響動,我又被拉出水面,赤條條掛在空中。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山猴子操縱著鎖鏈,我在空中橫移,慢慢來到那口巨鍋的上面。鍋裡熱水沸騰,噴出股股熱氣。
熱氣和我身上的冷意一相交,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我在空中拼命掙扎,掙得鎖鏈子直響。看著下面的沸水,我的精神整個崩潰了。別看平時探討生死誇誇其談,可真要處在生與死的瞬間,那種滋味真是無法描述。
山猴子緩緩旋轉鐵鏈,我的位置越來越低,腳下熱氣滾滾。
還有半米就要進鍋的時候,忽然洞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我因為背對洞口,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腳步聲逐漸靠近,已經進了石窟。
山猴子唧唧亂叫,我掛在空中輕輕晃著。
這時我聽到在山猴子中,居然有人說了句人話:“你叫劉洋?”
我已經迷糊了,勉強“嗯”了一聲。這時,鏈子“嘎吱嘎吱”響動,我從空中被放了下來。
我摔在地上,地面又冰又冷,可比那一槽子涼水是好多了。我慢慢睜開眼,看到在一群山猴子中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並不像人,如果只有他自己出現,我絕對不會把他當個人看。可是混在一群更不像人的山猴子裡,他像人的指數就極具增加。
他也沒穿衣服,全身**,身體和山猴子一樣都是雪白。這種白極為病態,就像是被生生抽空了所有的血,呈現出的慘白色。他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色的斑點,完全的白色,白色的臉,白色的頭髮,白色的手和腳,甚至眼睛都是白色的,看不到烏黑的眼珠。尤其那一頭白色的長髮,披肩而下,就像戲劇裡的白毛女。
這一頭白髮固然驚悚,但配在這個人身上,卻襯托出一種不尋常的氣質,就像是小說裡閉關修煉的世外高人。
他用尖尖長長的指甲指著我,有些生澀的漢語問:“你叫劉洋?”
我驚恐地點點頭。
“嚇到你了嗎?”他微微笑著:“我不會咬你的。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他說話語速不快,慢條斯理,聲音裡卻有一種威壓,冰冷得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我已經被冷水槽子蒸汽熱鍋徹底弄萎靡了,不敢抖什麼機靈,人家問什麼就答什麼吧。
他說道:“你認不認識李揚?”
我千想萬想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我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驚駭簡直無法形容。一個生存在興安嶺大山裡的怪物,竟然知道李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猶豫,點頭道:“認識。”
那人神色有些暗傷:“我在夢裡見過他。”他衝著山猴子唧唧叫了幾聲,那些山猴子來到我面前,用破布給我抹抹身體,然後把衣服扔給我。
那人轉身出了洞穴,消失在黑暗中。
我穿上衣服,身上冷意未消,精神很是萎靡。被山猴子押送著,來到一處洞穴深處,地上有一個曲木整條樹幹削方了做的木蓋,呈九宮格形,透過這個蓋子看下去,下面是一條漆黑幽深的階梯,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兩隻山猴子掀開木蓋,把我推了下去。我狐疑地順著階梯往下走了幾步,只聽一聲脆響,木蓋在頭上重重關上。我又走回去,看到有三四隻山猴子在外面站崗,看到我靠近木蓋,全都呲牙表示憤怒。我只好搔搔頭皮,順著黑暗的階梯往下走。
這裡十分空曠,偶爾能聽到水滴不知在哪輕輕滴落,發出一陣陣迴音。
我小心翼翼下到階梯的盡頭,眼前呈現出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洞窟。洞窟里居然拉著數根電線,亮著許多盞幽暗的燈泡,一臺老式留聲機正在“嗚嗚呀呀”放著不成調的曲子。唱機和唱盤年頭也太久了,聲音效果很差,基本上跟噪音差不多。不過細聽,那曲調倒有些像鍾秀有一次哼唱的日本民間小調。
一張石椅上坐著那個全身雪白的長髮人。看到我來了,他從椅子上慢慢走過來。
我看著他有點害怕,情不自禁到退一步。他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像是洞察了我的情緒,非常善解人意地沒有過來。
“我不會傷害你。”他說道。
“你究竟是誰?”我問。
長髮人說:“我是我們族裡唯一還保留高度智慧的人。”
我聽的愣了:“你是說山猴子?”
“你們管我們叫山猴子?”那人若有所悟:“還真的比較貼切,我們就是山裡的猴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悲愴。
長髮人道:“你就管我叫劉小軍吧,這是我很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