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時我就偷偷在這閣樓裡鋪了床單,儲放了許多食物和一罈水。我想一旦強盜殺進莊園,我就把年老的雙親藏進這閣樓,等強盜離去後再下來,那裡儲藏的食物至少可以維持三五天。我爬上了閣樓後,好長一段時間什麼聲音都沒聽到。我剛要下閣樓來,又聽得“砰砰”的敲門聲,接著門開啟了,我聽到我叔叔哭著說我死了,他肯定把翠菊當成了我,他這次回來還未見過我哩。他當然也不會認識翠菊,我們年紀又差不多。我想跑下閣樓去告訴我叔叔怎麼一回事,但我怕兇手也在下面窺伺著,我索性在閣樓裡先藏幾日,他們說我死了也好,我躲在這裡正可細細觀察他們的動靜和兇手的企圖。
“今天一早我偷偷下樓來想弄點糕點上去,忽然聽見走廊上顏源和廖隆正談論我,說我是猝發心臟病而死的。我聽了心裡便感到恐懼,兇手已經脫掉了殺人的干係,這定是個非常殘忍而嚴密的陰謀。傍晚我聽見房間裡顏源與一個陌生人在說話,夜裡又聽到有人在我房間裡彈我最喜愛的一部樂曲。我驚奇萬分,忍不住偷偷溜下來一看,原是一個大鬍子。我嚇了一跳,又逃進了閣樓。頭裡我還疑心那大鬍子便是要殺害我的兇手,想不到原來是你——我父親的朋友狄刺史。”
狄公慢慢點頭,他發現梅玉是一個頭腦非常靈活的女子。他倒了一盅茶遞給他,梅玉接過一口氣便灌下了肚,狄公問道:“閔小姐,你猜來可能是誰要殺害你?”
梅玉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刺史大人,我實在想不出來誰與我有冤仇,正因為如此,我更感到害怕,我覺得隨時我都會被那兇手殺掉。兇手好像就躲在這房間裡。我久居深閨,很少與生人見面,又不問理財務,也不苛待奴婢。自從那梁家聘定了後,更不敢拋頭露面了。獨個在房間裡做點針線,閒時也彈彈琴,弄點筆墨字句。”
狄公說:“我聽說你是這個莊園唯一的繼承人,你父親在州府各處還存有大量錢銀。你可知道萬一你死了,誰會繼承你父親留下的這一大筆財產?”
“我的叔叔。”
“這便是了。我聽說你那叔叔雖然很富綽,但性很貪婪。”
“啊!不,我叔叔決不會覬覦我的財產,他更不會想到要害我。他與我父親畢竟是手足之情、骨肉之愛。”梅玉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會不會是廖隆?他是我家的管事,我知道他很愛我,儘管他從不敢嘴上吐露。他明白他的
低賤的身份根本不敢奢望與我攀親。我受聘梁家後,他一直悶悶不樂,轉而切切有怨聲,我已留意到這一點了。他看上去雖很謙和,卻是一套假斯文。”
狄公微微一驚,低頭呷了一口茶,說道:“閔小姐,我看翠菊不像是被錯殺的,我檢驗過她的屍體,她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你知道這可能是誰幹的?”
梅玉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輕蔑地說道:“翠菊是一個淫蕩的女子,一向不安本份,她與這裡的許多男人都有勾搭,那股妖勁真令人作嘔。我父親二百兩金子很可能便是她夥同她的姦夫偷的。狄大人所言不差,她不是被錯殺的,正是她的姦夫為了獨吞那金子殺人滅口,乾的這事。”
狄公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又聽別人說翠菊很單純、很穩重,而且她對你父親的服伺是無微不至的。”
梅玉的臉氣得通紅,尖著嗓音說:“那淫婦最慣使手段,在我父親面上嬌模嬌樣,百般獻媚。我父親迷了心竅就把藏錢的鑰匙給了她。我母親幾次將她從我父親的房間裡趕出來”
狄公微微點頭:“小姐說的不差,我也相信翠菊是被她的姦夫殺害的。但那姦夫看來不會是長工和奴僕,可能是這莊園進進出出而不受盤問的人。那兇手殺了翠菊,又將你的白綢長裙給她穿上,想來是警告你,你如果知情亂說也便殺了你。閔小姐,此刻還有誰知道你躲藏在這閣樓裡?”
“誰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閣樓,整個莊園裡的人都認為我死了。”
狄公正色說道:“我認為嫌疑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說的廖隆,另一個便是顏源。他倆都是這莊園裡進進出出不受盤問的人,且與小姐你和翠菊都十分稔熟”
梅玉急忙說:“顏總管是個溫文爾雅有教養的君子,與我家又是親戚。他決不會與翠菊那淫婦鬼混。”
“我聽說他在城裡犯了幾件風流案子,他父親才決定送他到鄉下來。”
“你毀謗好人!”梅玉氣憤地大聲嚷道,“顏總管生了一場重病,他父母送他來鄉下是為了讓他調養調養,吃些時新的果蔬。”
“好罷,在你去見你父親之前我們先去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