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拖宕了一個多月。去年九月初六夜,兇手終於動手害死了米大郎。但他並非用兇器殺的,而是略施小計,將米大郎騙入此殿內。
“兇手知道這大雄殿內的供案下面,早年便建有一個很深的窨子。只需由東而西轉動這張供案,供案下的地磚便會裂出一個人口。——昔時寺裡的和尚正利用這窨子積儲米糧果蔬,以備兵燹,同時又可將寺內值錢的金銀法器藏在窨子內,免於遭劫。——兇手將米大郎騙到大雄殿,轉動機關,果然就在你們此刻站著的地方露出一窨子入口。他對米大郎說,金子可是藏在這窨子裡。米大郎驚恐十分,答應下去看看。兇手放下繩梯,讓米大郎下到窨子裡。米大郎在下面摸索半日,回頭稱窨子裡沒有找著金子,正欲攀繩梯上來。誰知那兇手嘿嘿一笑,登時抽掉繩梯,轉動機關,將入口閉合。
“原來金子果真藏在窨子裡的一個暗櫥中。兇手先前也曾下窨子搜過,因不知暗櫥機關,大意錯過。這米大郎是藏金的,豈能無數?不過彼時他心存僥倖,一時也琢磨不透兇手真否識破藏金機關,故還想拖宕一番,矇混過去。他被關入漆黑的窨子裡時,乃心生悔意,摸著暗櫥機關,將自己匿藏的五十錠金子一一取出,貼向塞滿自己的袍懷裡和長袖中,只等兇手再來開啟窨子時全數交出。
“四天後,兇手果然又開啟了窨子人口,用燈籠一照,誰知米大郎已經斷氣,不覺生侮,只恨自己魯莽。正踟躕間,偏巧白玉小姐闖來大殿,撞破兇手機關。兇手殺心陡起,一把抓住白玉手臂,順手一推,可憐白玉小姐,香閨弱質,登時跌死在窨子裡。”
“兇手是誰?是誰?”吳宗仁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叫道。
狄公看了一眼李玫:“兇手正是李掌櫃的胞弟李珂。”
李玫驚叫:“兇手是李珂?!李珂品性歪劣,行止不端,固是事實,但這殺人行兇的勾當未必敢做。李珂他畢竟”
狄公一揮手,止住了李玫的囈語:“將窨子開啟!吳先生你們快快後退。”
四名衙役上前,各把定供案一角,將供案輕輕轉動起來。供案轉過半周,供案前的青磚地果然豁裂出一個小小入口,裡面黑幽幽,升起一陣穢腥臭氣。吳宗仁四個目瞪口呆,不敢上前。狄公伸手拉著他們沿窨子口走了一週。
窨子約二丈來深,燈籠火炬下果見窨底左角躺著一具女屍,衣裙腐敗,卻屍肉完好。細看,淤血滿面,雙目未閉。右角靠牆坐定一具男屍,低垂著頭,胸前褲下散落著一堆光芒灼灼的黃金錠。
“啊!白玉!我的白玉!”吳宗仁發瘋般嚎叫起來。李玫泣不成聲,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掛下。
“兇手何在?”吳宗仁禁不住扯定李玫衣襟。“你那個狗兄弟何在?!”
狄公拍了拍手,大聲道:“李珂進大殿來!”
殿後門開了,走入一條漢子,後面緊緊跟定馬榮。
那漢子見大殿內窨子洞開,燈火煊明,狄公官飾嚴正,神色威猛立在正中,周圍一群驚惶失措的人,心裡登時明白了。
“楊”周氏大驚,失聲吐口,急忙舉手用長袖捂住了自己的臉面。
狄公使一眼色,四名衙役上前立即套了那漢子的頭頸,又迅速合了手枷。
眾人抬頭看時,來人竟是楊茂德。不由都十二分詫異。
楊茂德低垂著頭,臉色憔悴。
“我的兄弟呢?”李玫忽然想起了李珂。
狄公輕聲道:“李掌櫃,你兄弟已經死了,他害了兩條人命,到頭卻被這人害了。”
“原來你害了我兄弟性命?”李玫動了兄弟情分,失聲大叫。
狄公示意衙役將窨子關合,衙役轉動供案,入口碰合。一切恢復舊觀。
“李掌櫃,你且聽完本縣的敘述。——米大郎既已死了,李珂無奈,只得自己動手搜尋金子,一面又各處翻覓有關紫光寺建寺的文字載錄,一意想將米大郎的藏金尋出。
“李珂知道紫光寺是蘭坊地方偷兒、丐兒、閒漢、無賴棲集之處,又有若大的殿宇花園,他獨個是無論如何搜不遍的。於是,他找來了楊茂德,答應僱金,相幫搜掘。不過他並未吐出御金的內幕,只道是尋一件寺僧留下的值錢箱盒。
“李珂、楊茂德兩個嚴嚴實實將紫光寺一應殿宇臺閣翻騰顛倒過一遍,仍未見著金子,日長月久,他兩個也漸漸灰心喪氣,將這掘寶發財的美夢撇在腦後了。——後來楊茂德因奸騙白玉事發,被吳先生逐出,故能有恃無恐投奔李珂,李珂自然也不敢推到。”
“三天前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