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城,在荒野地裡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幾個農夫發現了她躺倒在田地裡,早失去了知覺。送回柯府後,一個多月病得死去活來。後來總算痊癒了,卻把個腦子毀損了,失去了早先的記憶,變得又瘋又痴,好不叫人生憐。——這件事當時很鬧動了一陣,幾乎人人知曉,聞者無不為之嗟嘆惋惜。”
洪參軍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灰白鬍子,沉吟半晌。又說:“老爺,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董梅之死與那顆御珠無關。記得陶甘一次告訴我說,龍船賽中雖然普通百姓押的賭注不大,但有錢的經紀人、掌櫃們之間的賭注卻大得驚人。陶甘又說騙子惡棍經常在那些鉅額賭注上耍弄各種詭計。因此我思量那卞大夫的九號船可能在比賽之前便暗定了要輸場,這中間多的是醃髒的勾當。如果一個精明的騙子事先知道卞大夫船上的鼓手會有意外,他便會押上鉅額賭注,碰碰運氣。或許又正是這個騙子設計毒死了董梅。”
狄公點頭贊成道:“你說得對,洪亮,我們正要考慮到這種可能——”
一陣敲門聲,衙官進來恭敬地向狄公遞上一個髒汙的信封,稟道:“老爺,這信封是在夏光的衣箱裡發現的,董梅的衣箱裡只是些破舊衣服,一塊紙片都沒見到。”
狄公命衙官一有夏光資訊即來內衙稟報,行官領命退下。
狄公開啟信封,從裡面抽出三張折迭齊整的紙。第一張是夏光秀才功名的憑書。第二張是夏光在濮陽的戶籍狀目。當狄公開啟那第三張紙,他眼前一亮,不由揚起了兩道濃眉。他小心翼翼將那張紙在書案上攤平,將蠟燭挪近一些,興奮地叫道: “看,這是什麼?”
洪參軍低頭一看,見是一張濮陽城南門內外的粗略地圖。狄公用手指指著說道: “你看,這裡是白玉橋,這裡是曼陀羅林,這個長方塊是老董的翡翠墅,翡翠墅裡只有這亭閣特別用字標了出來。夏光必然捲入這御珠的交易!洪亮,我們必須儘快拿獲這個傢伙。”
“夏光他可能就在城裡街隅巷曲徘徊躑躅,老爺,我的朋友沈八無疑知道夏光的下落。沈八他是濮陽城裡丐戶的團頭,管著眾乞丐,眾乞丐見他都小心低氣服他管轄,如奴輩一般不敢觸犯。有三教九流訊息都奉告於他,故耳目極是靈通。”
“好個主張,你正可去問問他。”
“沈八通常只有在深夜才呆在家裡,那時乞丐們集合在他那裡奉繳日頭錢,將叫化得來的東西折出一份送上沈八,視作日常孝敬。我最好此刻就去找他,老爺。”
“何需如此著急,你已經很累了,此刻你應好好睡一覺。”
“老爺,那得整整耽擱一天!我與沈八交情頗深,我深知這老魔鬼的許多習性,只要他知道夏光下落,我自有法子套他出來。”
“既然如此,洪亮,你這就坐乘一頂官轎去吧,帶上四名番役。天這麼晚了,沈八住所的左鄰右舍都是些不安分的傢伙。”
洪亮走後,狄公又喝了一盅茶。他此時心裡很感到憂慮,但他不願在洪參軍面前顯露。一個窮秀才的死竟牽出了一百年前皇宮失竊的那顆御珠,不管是真是假,他不能拖延向上級官府呈報御珠的訊息。他必須儘快弄清這御珠的來龍去脈,早日勘破這宗奇案。想到此,他喟嘆一聲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回花園後的宅院。
狄公以為妻妾們早已入睡,他不想驚動她們,擬自去小書房裡打發一夜。但是當管家引他進內院時,他便聽見陣陣笑語從燈光輝煌的前廳傳出。
老管家見狄公驚異,忙小聲解釋道:“老爺,鮑將軍夫人和汪司馬伕人晚上來宅院拜訪太太,太太便邀她們留下來打牌。太太吩咐了,見老爺回府便稟告於她。”
狄公道:“你去請太太來小書房,休要驚動了客人。”
老管家答應去了。
不一刻時辰,狄夫人嫋嫋擺擺進了小書房。她目似秋水,眉如遠山,行動如風吹垂柳。見著狄公忙曲身一拜,焦急地問道:“老爺,龍船賽沒有出什麼意外吧?”
“不,已經出了意外。此刻你還是回前廳陪客人們打牌去吧。我很睏乏,只想獨自在這裡稍事休歇,管家會伺候我的。”
狄夫人滿面委屈,跪拜畢正待轉身出去,狄公突然問道:“那一枚‘白板’找到了沒有?”
“還不曾找到,想來那枚牌必是掉到河裡去了。”
“這不可能!”狄公正色道。“我們的牌桌在敞軒的正中,除非是扔出到河裡。咦,那枚牌又究竟會掉到哪裡了呢?”
狄夫人半認真半玩笑地說道:“我們結婚到於今,我還不曾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