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又重新口到關賴子的房間。
狄公邊走邊思忖。他發現宗黎雖放任自流,不拘禮節,但性情開朗,胸無城府,且與戲班的優伶們廝混得很熟。看來他對白玫瑰懷有好感,但白玫瑰已決意出家戴黃冠,他一廂情願,可惜難酬。他也知道了丁香小姐與歐陽小姐友情深篤。但這些目下似乎都不是狄公所關心的,他心中只想著那個至今尚未露面的蹊蹺的摩摩。
他明白自己在向倉庫行去,但走著走著卻發現自己走錯了路。走廊愈走愈窄,也沒有了燈綵,蜘蛛網垂掛到他的頭上。樓梯盡頭隱隱傳來道士們晚課齋醮的唱喝之聲。
(醮:讀‘叫’,祈禱神靈的祭禮,後專指道士、和尚為禳除災禍所設的道場。——華生工作室注)
他打算轉去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耳邊忽聽得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側耳細聽半晌,但聽不清說話的內容,也不知說話的人藏在哪裡。他搖了搖頭,抬步向前,猛聽得那嘀咕聲中冒出三個字:“狄——仁——傑”。狄公大吃一驚,再要細聽.周圍只是一片墳墓般靜寂。
…
第七章
狄公感到詫異,他固然不信鬼魂喚生人姓名找替身的說法,但顯然這古老的道觀裡有人在議論他,說不定還是在算計他。
狄公聳了聳肩,回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細細辨認了路,乃發現右首走廊的遠處有一排窗槅。——倉庫正就是在那條走廊的盡頭。
倉庫的門半開著,漏出昏暗的燭火,裡面似有人在說話狄公進去一看,十分失望,兩個道士正在將放道具服裝的箱籠上鎖。
狄公發現左邊牆上已掛著那頂圓形的白頭盔,原先空著的劍鞘也插上了寶劍。
他問那個年長的道士:“你看見那個叫摩摩的優伶進來這倉庫麼?”
“沒有。老爺,我們也是才進來。說不定他來過這兒又走了。”
狄公沒有再問。那個年輕道士象一尊惡煞,面目可憎。他用一種疑慮重重、懷有敵意的眼光望著狄公。狄公只得退出倉庫,循原路摸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夫人們正在玩骨牌,牌局三缺一。三夫人拍手道:“來得正好,來得正好。”
狄公道:“觀裡的住持真智真人已備下了齋供邀我過去聚聚,這裡還居住著當年先皇寵幸的上清國師孫一鳴,我也不能不去禮節拜訪。”
狄夫人道:“那我還得陪同去拜訪孫夫人?”
狄公笑道:“孫天師乃全真道人,並無妻室。不比那等火居道人,出了家還養著老婆。你快將我的新禮服取來讓我換過。”
狄夫人站起開啟衣箱,找到了那件水青色錦緞長袍遞給狄公。狄公換罷。正待出門,忽然想到什麼,又回頭吩咐道:“我見這觀裡並不安寧,多有蹊蹺之事。我走後你們便上了門閂,並將走廊那頭的大門也閂上。倘有不認識的人來敲門;千萬別答應,更不要開門。”
狄公來到陶甘房間,陶甘已在房中等候。狄公低聲問道:“摩摩到關賴子房中去了沒有?”
陶甘答言:“沒有。你前腳剛走,歐陽小姐後腳跟到。她卸了戲裝,仍是那麼清秀文靜,面板細膩,但我見她不像白玫瑰。我相信我們頭裡在走廊上遇見的真是白玫瑰,你不是聽她說話軟柔悅耳麼?而歐陽小姐則聲音沙啞。再說歐陽小姐也比白玫瑰瘦削得多,缺乏一種嫵媚之態。”
“但我們遇到的那女子委實不見她左臂動彈,她自己也說是被熊咬傷過,這不是與戲臺上歐陽小姐跳舞時的情景一樣麼?噢,她說了些什麼?”
“她沉默寡言,我問她宗黎在大廳裡可曾與她說話,她只是淺淺一笑,說宗公子是個令人討厭的人物。我責怪她不應在與人談話未終時不辭而別,她也是笑笑,不作正面回答。”
“有人在愚弄我們!陶甘,他們後來談起了摩摩沒有?”
“他們說摩摩長得十分醜陋,行止又古怪,不好與人交接,很討人生嫌。又說他好象看上了丁香小姐,但丁香小姐只當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做事沒有長性,就說這戲班,他忽而加入,忽而退出,加入時總愛演妖魔鬼怪、奸臣賊盜,退出時便萍蹤無定,莫知所之。”
狄公道:“摩摩看來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我們在走廊上遇見的那女子會不會是剛從摩摩的手中逃脫出來,故顯得那麼慌慌張張。我思量來東樓窗戶看見的那個怪現象必與摩摩有關,但那女子又是誰呢?歐陽小姐與白玫瑰都沒有殘了左臂啊!陶甘,你可知道尚有別的女子淹留在這觀裡麼?”
“老爺,除了我們見到的這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