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毅力,但論起平衡力和自我犧牲的精神,還有對東林復社等各方勢力的影響,調和,當下的局面,還非得此人不可
當下錢謙益默不出聲,吳偉業插話道:“太子建言皇上,並得允准,不日將詔諭天下內閣大學士常設五位:文華、武英兩殿、體仁、文淵、弘義三閣,史可法為文華殿大學士,李邦華為武英殿大學士、張國維為體仁閣大學士、高弘圖為文淵閣大學士、王鋒,為弘義閣大學士”
在吳偉業說到大學士名單的時候,錢謙益抓住桌前的鎮紙,雙手都勒的慘白,骨節也是清晰可見,整張臉上,各種表情錯蹤複雜,簡直就是眨眼之間變幻了上百種的表情
到最後,最為顯著,瞞也瞞不住的情緒,便只有剩下失望
以他的資歷,本事,才幹,人脈,哪一樣都比內閣中的任何一人不差但內閣名單唸到最後,就是沒有他的份
這其中的尷尬與憤恨,還有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怕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能明白了
他一生功業,說白了,就是入閣拜相這四個字罷了
在錢謙益尷尬與難堪兼有的時刻,在場的幾人都是神色微妙,各人都並不出聲,一直到很久過後,錢謙益才突然從夢裡驚醒了一樣,在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叉手向王鋒道:“覺斯兄,恭喜,恭喜”
可憐這兩個字真是從牙齒縫隙裡蹦出來的,含著鋼鐵之音如果怨念可以殺人的話,恐怕錢謙益存身之處方圓百里都將成為一片廢墟了
倒也難怪他,錢謙益走的就是明朝讀書人最嚮往最成功的路子
冶學成名,學界領袖,進士及第,然後點翰林庶吉士,金馬玉堂口含天憲,養望十載,開府詹事,然後轉九卿,侍郎,會推入閣錢謙益就是絆到在了最後的關頭,到現在,還是爬不起來
“牧老,”眼看火候到了,王釋也不再賣關子了,他目視錢謙益,沉聲道:“牧老是有才學的人,不過,當今之士,光靠詩詞之才是做不得什麼事了天下騷然,當豐仁人君子出來助君皇平靖天下牧老,難道一生所學,就真的只是寫秦淮河上的詩文不成?”
“這,當然不是”
錢謙益很吃力地道:“然而,我也想不出來,我還有什麼可丹出力的地方?”
“適才說了牧老在江奄一帶十分熟悉,政務軍務財賦,沒有拿不起來的現今國事十分危急,想要偏安也得站穩了腳根再說,不然的話,人家百萬大軍殺到了,咱們真的去做降臣?那史書上,名聲可不大好聽”
“是叫學生外放到某地麼?”
“不然,牧老不在中樞是可惜了的”王鋒笑意儼然,緩緩坐下,彈了彈衣袍角,很篤定從容的道:“旨意可能很快就到了皇上聽從太子建言,太監不復監軍,二十四衙門亦不復重立,往後,就以各殿、閣、宮設首領太監,灑掃庭院,備衣帽,儀杖,馬匹車轎等,從今往後,不復再有司禮各監,亦就談不上太監專擅之禍了”
“聖明,聖明”
饒是錢謙益十分沮喪的時候,也是忍不住高舉雙拳,叫道:“吾皇真是聖明天龘子在朝,大明中興,指日可期啊”
不過,內心深處,錢謙益卻是覺得十分吃驚,也感覺十分的混亂
廠衛一向是士大夫們推卸責任的最佳拍擋,雖然明知道太監其實是皇權的延伸和代表,但官員們從來是把太監和皇帝分開來打,這樣雖然是打了一群又來一群,但官員們的角色就始終是正面的,而太監是毫無疑問的反角
現在把司禮監和東廠等權力部門全部裁撤,那麼政務如何推導進行?
難道皇帝真要垂拱而治?
卻聽王鋒接著又道:“錦衣親軍的名聲向來不好聽,這一次也就不留下了這樣一來,廠衛盡撤,大約也可邀東南半壁的人心”
錢謙益老雞啄米一般,只不停的點頭道:“是極,是極”
“至於太監,此輩實在不堪信用,也不可由太監自管,而皇家也有諸多瑣事,不可置之不問,所以殿下議立‘少府”仿的是秦漢制度,皇家的錢糧庫藏,並太監人等,一律由少府來管,設正卿一人管之,正二品,首任少府卿,便是樂侯劉文炳,牧老,覺得如何?”
錢謙益到底是十分聰明的大吏,一聽之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先秦和西漢,宦官為禍很小或不嚴重,主要是皇家的私務和財產都由專門的機構來管理,太監和宦官也是在這些機構之下,所以不能自成格局,而唐朝和本朝的宦官為禍不小,唐朝是自成格局不說,還用宦官掌握了全部的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