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
“二十年前的某一個夜晚,母親帶我夜宿於慈雲寺,有人密謀、策劃好了一套謀殺計劃,她們一定是扮作寺廟的女尼,誘騙母親落入陷阱。然後,這個日本女人在這張骯髒的床上,與她心愛的男人云情雨意了一番,她告別了這個男人,去冒充另一個女人,進入這個女人的家庭,她剝下了母親的衣服,從裡到外,她脫下和服後,就徹底偽裝起來,她穿上母親的衣服,踏上歸家的路,奪取這個女人所擁有的一切幸福人生。包括她的孩子、她的骨肉。而我們的母親被他們殘忍地殺害在這永不見天日的黑暗巢穴。這就是真相。”一直困擾在內心深處的謎團,得以霎時揭開。然而,阿初和阿次的心態再次向“怒”與“疑”之間互動、掙扎。
“這只是臆斷、猜測。”慕次說。“我們需要證據,更需要先從這裡走出去。”
阿初冷笑。
慕次知道,由於兩個人的生活背景和成長環境相差太遠,所以,他們面對過去的悲傷投影,不免會摻雜著自己的感情色彩。
“她剛來過。”阿次把話題巧妙轉移到“女鬼”身上。
阿初不說話。
慕次繼續說:“你覺不覺得這裡空間很高,聲音很空,房間的形態也很畸形。地板是木頭的,為什麼牆也是木頭的呢?我們就像走進了一個煙囪。”
忽然,慕次頭頂感覺到了小水滴,他抬頭望頂,頂高而黑。
“江南多雨啊。”阿初喃喃自語。
慕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慕次說:“怪不得,如此潮溼,卻沒有一絲黴味,空氣很新鮮,知道了,花非花,霧非霧鬼非鬼,樹非樹”
“想好怎麼從樹心裡爬上去了?”阿初問。
“想好了,距離樹幹並不高,大約九米,徒手就能攀上去。我揹你?”慕次提出建議。
“你行嗎?”阿初仰望著密匝匝的奇特的枯樹幹。
“你肯嗎?”慕次眼睛裡習慣地挑釁。
阿初開始脫外套,慕次明白,阿初想減輕自己身體的重量,換而言之,阿初在為自己減輕負擔。
“不用脫了,上面冷。”慕次說。“來吧。”
黑暗深處,慕次揹著阿初開始徒手攀緣,阿初的氣息不均勻地低喘,慕次隱約感到阿初有恐懼感。“不要往下看。”慕次溫情地提示。
“你不要講話。”阿初說。
慕次低聲笑笑,信任和真誠在彼此的患難中互相滲透到對方的心中。就在慕次接近樹幹的時候,他聽到了樹幹的抖動聲,這種抖動和風聲無關。
他敏銳地嗅覺準確做出了判斷,頭頂上有人。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慕次的頭
楊慕次機械地抬起頭,他看見了“母親”接近扭曲的一張臉。
小山纓子笑起來,森然地笑起來她的笑聲遠比她的哭聲更可怖,活在地獄中的小山纓子重新聞到了她渴望聞到的血腥味。
“阿次”
“媽!”慕次的聲音很懇切。但是,他已經將阿初轉移到胸前。摸出腰際的鐵鉤,死死插入樹皮深處。“媽,我是你帶大的,你不能這樣對我。”黑暗中,慕次的口氣像是在哀求。
這兩聲“媽”,讓小山纓子的手顫抖起來。“阿次,不要怪我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似乎情不自禁地喜歡過你,疼過你,我送你去日本留學,就是希望你能成為半個日本人。我這樣疼愛你,你不珍惜,是你,是你自己來尋死路的。黃泉路上,不要怨我。”
在小山纓子說話的時候,阿次已經成功的讓阿初緊緊地掛在鐵鉤上。
“媽!你瘋啦!”慕次說。
“我不是你媽,你媽在下面。”
“我不信!”阿次拖延時間,為自己脫困做準備。
“你不信?你不信,你會騙我來?”小山纓子在喘。
“我沒有!”這一句理直氣壯。
“你騙我來也就算了,你還想炸死我。”
“我差一點也被人炸死!”慕次抬頭逼視“母親”。“我差點被活埋了。”
“是你乾的!我養了你二十年!”
“你養了我二十年,你還拿槍對著我的頭?!”
“你想活是吧?”小山纓子陰冷地說。“我給你機會,你把那個人扔下去,你把他扔下去,我讓你活。”
“我要不肯呢?”
“你去死吧。”小山纓子握緊了槍。
“我死之前,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