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鐵板一塊的本系統工作;為什麼楊波會知道他是被放到倉庫去鍛鍊的這些“領導才知道的事”他冷冷地笑著,菸頭在黑暗中忽閃忽滅,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在樓頂上坐了好幾個小時。
很難知道99年的這個春節夜晚,雲峰在西安東郊的樓頂上都想了些什麼,都發生了什麼。從那以後,雲峰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愣頭青了,他變了,完全換了一個人。以致於2 年半後我在北京見到他,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了。他不再膽小,不再猶豫,不再患得患失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春節後上班,雲峰就被公司派去了廣州辦事處。關於這件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當時是他主動要求的還是公司安排的。大傻在電話裡向我提起的時候,語焉不詳,他甚至都是很多年以後,才知道雲峰曾經深深地愛過自己婚禮上的伴娘。如果雲峰當時是自己要求調去廣州的話,有點解釋不通:廣州辦事處是個爛攤子,公司裡面不少人都知道;如果是公司安排的話,也有點莫名其妙,很難想象單位領導會突然發神經,把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畢業生派到山高皇帝遠的外地辦事處去。在那種商貿公司的行業,萬一出了問題誰負責?(在那時候的國營單位的確是這樣的,當然這種現象在現在已經不算稀奇了)。
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大家都能猜到的那個理由。如果換成你,再堅強的人,以後還要天天面對楊波,你能呆下去嗎?
雲峰一直瞞著父母,走之前的最後一天晚上,才告訴了他們明天就要調去廣州。老媽抹眼睛,一句話也不說;老爸卻沒有發火,沉默了半響後,囑咐他要一切小心,不用擔心他和老媽,在廣州好好工作。我們這一代人,遇事都是這樣的,往往要捱到最後時刻才拿定主意說出口。很多時候我們活的的確有點沉重,時代的烙印,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1999年的初春,雲峰靜靜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一個人,南下廣州。
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後,他站在了廣州火車東站的出站口。公司裡的人已經告訴了他廣州辦事處的主任老蔣會到火車站來接他。這裡有必要把這個廣州辦事處的情況縮縮:像雲峰他們這種單位,在那時候很大程度上都還沒有完全擺脫以前的“物資供應”模式,所以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必要設定這種常駐外地的辦事處。但是他們公司怎麼會有一個“廣州辦事處”呢?這個說來就有點話長,倒不是故意賣關子,而確實是一句話扯不稱透。總之這個辦事處的情況就是,財務單獨一套帳,不和西安的財務對口;西安公司裡面有一個副總單獨在管這個辦事處的資金;這個辦事處的存在,北京的總公司根本就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睜隻眼閉隻眼),甚至西安公司裡面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只有儲運、財務、業務和一些其他“太陽旁邊”的部門知道。不用廢話了吧,大家都應該了改是怎麼回事了。在90年代“經濟大發展”的背景下,其實很多國營單位,尤其是企業化的單位,都有這種“小攤子”。不然他媽很多清水單位拿什麼發獎金?
這個廣州辦事處做的生意,和整個公司玩的東西其實套路完全不一樣。之所以要在廣州設定一個辦事處,就是因為公司手上有一些繞過北京總公司,在西安拿到的比較特殊的進口專營權。不用?不用他媽過期作廢。這就是一些國營商貿單位的好處,看起來貌似沒有民營甚至外企商業公司機制靈活,但是老子們佔的有資源,照樣可以暗起弄錢。這個辦事處在廣州對外是正兒八經稱“中國XX器材西北公司廣州辦事處”,但是籤合同的時候蓋的章卻是“廣州XX訊天科技商貿有限公司”(XX是本系統老的簡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哈)。當然,訊天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公司,為了“業務需要”登記的。
整個辦事處其實只有主任蔣仕源是公司的正式職工,從西安派過來的,其他幾個人都是老蔣在廣州本地招的。這種小攤子,對於公司高層來說肯定是希望人越少越好,媽的反正又不是靠剝削勞動力賺錢,老子們吃的是玄錢,呵呵。老蔣已經給公司老大說了好幾次,需要再派一個人過來幫幫他,但是西安公司裡卻沒人願意來。一個是因為廣州辦事處在公司裡一直給人的印象就是爛攤子,除了每年幾次交點錢上來給公司潤到發發職工的獎金,其他簡直就不值一提(當然對於公司的某些老大來說可是很值得一提,這個後面慢慢擺);二個是西安公司裡大部分都是中年人,都有家有口的,誰願意吃飽了沒事幹跑到廣州去常駐?那老蔣呢?他離了婚的,他怕個屁所以最後雲峰就去了。老蔣也願意雲峰來,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聽話,好管。
雲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