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屬於我自己。我的精神、肉體、命運,全部屬於自己。我的過去、現在、未來,也都是我的。我不會把自己出賣給任何人,任何人也別想支配我!」
她毫不猶豫地架起劍,朗誦似的向對方宣告,「我的人生裡,沒有你的立足餘地或者說,雖然還有餘地,佔據那塊地方的卻不是你。誰能佔據那裡,只有我才能決定!」
涼子說完,多米尼克嘲弄地回應:
「有誰啊?比如說,那邊那位英俊的警官先生?」
多米尼克的目光射向我,不過我可不覺得這是稱讚。涼子高聲笑道:「這就不能讓你知道了。不過,除了主從關係以外,總還有餘地就是了。」
「主從?」
「對。我和泉田君,是最理想的主從關係。」
哪裡有。
我心裡暗暗回應,不過多米尼克就偏偏感應不到我的心靈呼喚。她一貫的矜持被涼子的言行揭穿了。
「那我就把你們主從兩個一起解決了吧。本來照我說的就好了,現在你們只有到冥界後悔去吧!」
佩劍發出鳴聲。
「就憑你,也想對付得了我嗎,蜘蛛女!果然是沒有腦子的節足動物!」
也不知這番嘲笑和劍光哪一個更冰冷更尖銳。多米尼克揮劍,帶著破風聲直劈斬下,間不容髮的時刻,涼子風馳電掣般刺出一劍直刺多米尼克額角。
多米尼克的慘叫聲撕裂夜空:
「臉我的臉你這小丫頭!」
劍尖劃到多米尼克眉心。她左手捧臉,詛咒不絕。
涼子右手拄劍,左手指著多米尼克:
「反正你的臉也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你連血都留不出來。趕快顯出原形!」
包括我在內的五個觀眾都不出聲,盯住多米尼克。的確,她沒有出血。
多米尼克把劍扔到草地上,勝敗已決。她捧著臉的手臂下方,面板四分五裂,臉部也綻開了。
有些閃著黑黝黝的光澤的東西從她背部突出來。隨著衣裳撕裂的聲音,那東西越伸越長,看起來又像劍、又像齒牙不,這些都不對,那是有筋骨的腳,細細的,但似乎非常強韌。一隻、兩隻、三隻多米尼克的臉完全裂開了。持續的龜裂噼啪作響著向下傳去,衣服、面板都被彈開撕碎了。最後出現的是圓形黑色,剛毛叢生的肢體。從美到醜,這真是可怕的變形過程。
我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一個人生生變成蜘蛛的光景希望也是最後一次。這副景象實在是能扼殺一切食慾。
「警視,這邊!」
我大吼一聲衝過去。「不許出手」的約定現在已經無效了。
「還不用呢!」
涼子簡短回答,將右手的佩劍擲向多米尼克變身成的蜘蛛怪。蜘蛛怪的一隻腳輕輕一跳,佩劍就被遠遠踢開。這期間涼子右手伸在背後,兩位侍女趕上去向女主人手裡遞了一個東西。看起來像是大型手槍,槍身卻異樣地圓鼓鼓的,形狀很奇怪。
涼子左手穩住右手腕,兩腳微微分開:
「接招,蜘蛛怪!」
隨著朗聲喝叫,涼子瞄準多米尼克蛻變的蜘蛛怪開槍了。
彈著的衝擊波並沒有引起風聲。一發、又一發一共射出六發子彈,一發在頭部,一發在左前腳,剩下的打中軀幹,全部命中了。
蜘蛛怪搖搖欲墜。雖然沒有倒下,卻看得出來有些退縮。
「那是什麼東西?」
這不是普通的子彈。聽我一問,涼子得意地回答:
「膠囊子彈啦。裝滿了咖啡因的,就是大象吃了也得失眠一個星期。」
「咖啡因」
「我不是說過嗎,蜘蛛非常不能忍受咖啡因,中樞神經會被麻痺的。這個白天瑪麗安和露西安就準備好了。」(譯者注:「吃一種藥,就拉出一種形狀的蜘蛛網,藥物不同,蛛網的形狀也就不同。給蜘蛛吃的藥,主要是作用於中樞神經的麻醉藥,如茛若減、嗎啡、安非他明,以及阿托品、咖啡因、番木鱉鹼、墨斯卡靈亞硫酸等等。這些藥品在人體實驗中都可以產生幻覺,在作用上無明顯區別。可是,給蜘蛛吃下去,卻會拉出不同形狀的網,有的亂七八糟,有的奇妙無比。這成為區分藥物的標誌,只要看網的形狀,就能確定藥的成分,絲毫不差。因此,在研究細菌毒性以及法醫學領域裡,蜘蛛成為不可缺少的珍貴的實驗動物。」摘自西村壽行《追捕》)
我扭頭去看兩位侍女,忍不住讚歎道:「兩位真是世界上最有效率的侍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