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退休時,司機自願跟著,結果這些年,唉,司機的老婆下崗後,司機幾乎連飯都吃不飽,所以有時就讓司機開車出去辦點自己的事。“這不,”老劉頭說,“司機去跑長途了,反正汽油可以報銷。”
劉明偉忍不住笑起來。兩人進入計程車後,劉明偉說:“爸,你總是出人意外,搞副業也有別的方法呀,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司機去跑長途呢?再說那能賺幾個錢呀?!”
老劉頭充滿愛意地看著兒子,也笑起來:“爸哪有你小子腦袋瓜好使,告訴爸,你在美國都好吧?”
“不錯,就是想你們和家,還有中國!”劉明偉看著窗外,說。
“你這小子還滑嘴,真那麼愛國?”老劉頭看兒子沒有回答,接著說:“看起來,你繼承了爸的血脈呀,哈哈。”
老劉頭停下笑,嘆了口氣,幽幽地說:“唉,我們每天生活在這個國家,就無所謂愛不愛了,你在外面倒愛上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回來,就在外面好好幹吧。”
這話觸動了劉明偉的傷處,他看了看父親:“爸,我還真有些後悔出去了,不然在這裡也可以幹出個名堂來。”
“你得了,”老劉頭打斷兒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以你這小子的幹勁和聰明勁,我當然知道你會幹出名堂的,可能到時官當的比你爸還大呢,不過很危險啊,我提拔的幾個有幹勁有才能也很聰明的幹部都出事了。唉,只有你爸爸這樣的人,才不會出事,可是。。。。。。唉,不提啦。”
兩人都停止了說話,計程車在機場高速上賓士,計程車車頭上的後視鏡上掛著一張毛主席的圖片,引起了劉明偉的興趣。他問司機:“你喜歡毛主席?”
其實司機只有三十多一點的樣子,他知道劉明偉是問自己的時候,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也說不上,我是用來驅邪的!”
這話聽在老劉頭的耳朵裡,又引起了一番感慨:“哎呀,毛主席他老人家確實可以驅邪呀,要是他老人家現在回來的話,很多歪風邪氣一天就可以驅逐掉。”
劉明偉笑笑,把手放在父親的漆蓋上拍一拍,安慰父親道:“社會在變化,很多東西是沒有辦法回頭的,只是有些變化確實不怎麼好就是了。”
“不提了,不提了!”老劉頭無可奈何的樣子,“現在什麼都提不起勁,整個社會就是錢錢錢!權力已經直接和金錢劃上等號了。當官的現在不貪汙的沒幾個,就看你有沒有靠山,就看你貪汙的時候是否照顧大家。人民群眾對於幹部幾乎到處是咬牙切齒,可是我都一直奇怪,怎麼還沒有出事呢?”
劉明偉又笑笑,安慰道:“爸,你就不要理這些了,開開心心過就是啦。”
“唉,”老劉頭嘆息道,“你爸革命了一輩子,退休前是黨的人,退休後就不是黨的人嗎?讓我不關心我們的黨,那沒門!不過,倒是前幾年全國鬧非典的時候。。。。。。LZ”
“爸,你又來了。”劉明偉沒有笑,伸手到自己隨身帶的包裡,感覺到那個礦泉水瓶子還在,“爸,你都在電話裡講過好幾遍了。”
“唉,是嗎?”老劉頭嘆著氣,彷彿又馬上忘記了兒子的提醒,接著講:“非典那段時間,讓我又感到回到過去戰鬥的年代。致命的非典型肺炎發生後,全國人民都聽從黨的號召,那陣子我們黨突然之間煥發出改革開放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活力,在黨的領導下,全國人民一條心,抗擊非典真開心。那時在黨的領導下,咱們工人只用了七天時間就建成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傳染病醫院。那段時間腐敗的官員都忘記貪汙了,人民群眾自覺自願的團結到黨的周圍---唉,那是我退休後見到的最美好的日子。非典結束後,我天天都開啟電視看,我還把中央電視臺舉辦的戰勝非典聯歡晚會錄下來經常回頭看,那晚會上人民群眾以真誠感激的聲音歌頌黨,歌頌。。。。。。多少年了,我都沒有聽到聯歡晚會上有那麼發自肺腑的聲音,這聲音中國人只是在很久以前歌頌毛主席他老人家時使用過,後來,整個文藝界都在用虛情假意的聲音唱靡靡之音—。。。。。。”
“爸,”劉明偉說,“你就別說了,我們談點開心的吧。”
“開心?怎麼開心呀?”老劉頭嘆息著,“那次非典之後,每年冬天不是廣東,就是北京或者安徽,總有一兩個地方傳出非典病例,每次非典傳聞一出現,就出現上下緊張,萬眾一心的情景,那時也是我最放鬆,最開心的時候!”
“算啦,不說了。你小子回來了,我就開心啦!”過了一會,老劉頭用手揩著眼角,看著陷入沉思的兒子說,“你準備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