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搞清楚自己如何會走到這一步。簡直象發了一場夢,雖然情景都清清楚楚,然而對於前因後果,以及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那個夢中,還有那好象順理成章的結果仍然是迷迷糊糊的。你們做過那樣的夢嗎?夢中的某一天,你突然被一種叫不出的恐懼驅使著,於是拼命地往前跑。你跑啊跑啊,跑過亂墳場,又跳過一條汙泥溝,結果沒頭沒腦地衝進一片樹林子裡,對了,就是一片樹林!至於樹林的樣子那要因人而異,如果你看過很多恐怖電影的話,那就一定是某部電影中出現過的林子,或者也許就是你們村子後山那片林子,只是樣子可怕極了,每一顆樹都七歪八倒的,好象伸向你的魔爪。夢中的你不可能被嚇得趴下,你仍然一個勁地邊喊叫邊狂奔,你的潛意識裡大概知道後面那個你拼命逃避的恐懼其實就是你自己的影子,然而你卻無法在夢中停下來,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跑啊跑。突然,電光火石之間,一根樹幹轟隆倒下,正好砸在你的大腿上,你撲通一聲載倒在地上,在你載倒的瞬間,你的影子也消失了,恐懼轉眼也無影無蹤了。你從夢中驚醒,雖然一身冷汗,卻馬上感覺到欣慰,慶幸那只是一場夢。這時你才發現那砸在你身上的“樹幹”原來是老婆那發福了的一條粗腿正壓在自己身上。
哈哈,我的生活也正好這樣呀。我一參加工作就兢兢業業,埋頭苦幹。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不但升了官,還發了點小財。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副冰冷的手銬戴在手上時,我才發現原來是個夢。哈哈,你們兩位老同學倒是告訴我,當我在夢中跑啊跑的時候就感覺到總有一根樹幹要把我壓住,要結束我的恐怖,這時,老婆的腿就伸過來了。你們都讀過佛羅伊德的,倒是想想看,如果我知道老婆會來這麼一腿的話,我還會在夢裡拼命地跑嗎?實際生活中也是這樣,我一路走來其實也是很辛苦的,可是直到冰冷的手銬“喀嚓”一聲時,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戰戰兢兢的,竟然是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我真悔啊,當初不如就什麼也不幹,就在那裡等著聽這“喀嚓”一聲好了。
你們倆不要笑,別以為我現在成為階下囚就一無是處了,你們忘記了一個星期前我還是咱們四十位同學中級別最高的領導幹部,你們以為我無依無靠的混到那一級容易嗎?剛剛參加工作時,我人生地不熟的,辦公室裡不是處長就是科長,只有我一個小科員,為了出人頭地我是絞盡腦汁。你們知道,我在政府秘書部門工作,那裡只是處理一些檔案,寫一些講話稿子什麼的,要想作出那麼一點成績談何容易。於是我開始從勤快入手,本來是八點鐘才上班的,我七點鐘就到辦公室,我每天都讓辦公室窗明几淨,每個同事領導的開水都提前打好。由於我們的領導大多沒有大學文憑,有幾個有文憑的不是工農兵學員就是靠關係不清不楚搞來的,所以我特別注意不暴露自己的大學文憑,並且時刻提醒自己儘量忘記大學所學。就這樣子,三年下來,我不但沒有睡過一天懶覺,還在三年多時間裡不敢看一本增加知識或者提高自信的書。好在是不把自己當人,人家就開始把我當個人了。不久廳長就喜歡上我這個勤快的,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文化水平的“大學生”,常常喜歡把我帶在身邊。老廳長是解放時期的幹部,他一有機會就對我言傳身教,把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不只是一遍,而是好幾遍,幾十遍。你們兩位不要不以為然,聽一個老頭反覆叨嘮他那乏味的經歷,並且每一次都要裝出聚精會神深有同感的樣子,而且每一次都要從他同樣的故事中找出新的驚奇和新的問題引導他教育我一番,我活得不輕鬆呀,我的老同學!
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盼到老廳長退休了,我也被破格升為副處長。這時接班的廳長是老三屆,我想這下代溝應該縮小了吧,且慢,原來這和哪代人沒有關係,是廳長他就要搞言傳身教,就這麼個道理。於是我在接下來的三四年間,幾乎每一個星期都要聽一次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北大荒的故事。由於每一次新廳長都把他在下鄉時餓得偷農民的番薯吃的經歷講得如此的有滋有味,為了可以附和他“肚子餓了吃什麼都有味道”的理論,我不得不偷偷到菜市場買了些番薯回來生著吃。
現在我也是副廳長了,不用聽廳長講故事了,並且這些年自己手下也來了很多年青人,我想,我總得向他們也講點什麼吧,可是講什麼呢?你們知道我們在大學時是一邊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一邊聽尼采的哲學思想講座,當時沒有搞得精神分裂已經不錯了。後來,我終於想起來,我們那時不是搞了好幾次反對精神汙染嗎,於是我就給那幾個年青人講這段經歷,不成呀,他們轉身就嘀咕“傻B”、“有病”。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