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器的女人會露出這麼無助而惶惑的表情?
那女子突地抬頭看過來。
施里正想得入神,一時閃避不及,正撞上那女子的目光,他一下子紅了臉,囁嚅了半天,訥訥道:“夫人,你你你是有什麼事不開心麼?”
那女子沉默了好一會,低聲回道:“開心?這世上,一個人要開心多不容易啊唉,我原以為我會開心的你呢,你沒有不開心的事麼?”
施裡笑了笑,伸手在旁邊的柱子上一拍:“我?我不開心的事就是這亭子破舊得厲害,上個月已經開始漏雨了。”他想了想,又加了句:“要是哪天攢夠了錢,我就要把這亭子重新修過,到時候,就不叫十里亭了,改叫施裡亭!”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眼睛卻是一亮,突然站了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下不了決心。
施裡遲疑道:“夫人,你”
那女子終於站定了,轉過身,對他一笑,露出一排皓齒:“你叫什麼名字?”
施裡心頭怦怦直跳,呆呆答道:“施裡。”
她道:“施裡,我知道你是個老實可靠的小夥子,要是你有一筆錢,這筆錢可以讓你把十里亭變成施裡亭,可以讓你到城裡盤間鋪子做點生意,可以讓你全家都過上好日子,你覺得好麼?”
施裡愣了愣:“這當然好啦!不過,我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那女人的呼吸急促起來:“你有的!我可以給你這筆錢!”
施裡又是一愣,他雖然老實,人卻不笨,他立刻道:“夫人,你要我做什麼?”
那女子面色一整,凝然道:“我想請你幫我送個信。”
說完了,從袖中拿出一個淡紫色繡著銀邊的香囊,遞了過來,卻又在施裡的手碰到之前縮了回去。她一手緊緊握著香囊,一手輕輕撫著那光滑而細緻的表面,那股茫然驚懼的神色又回到了她臉上。
施裡見她神色十分著緊,倒像是連性命都託在了這小小的香囊上,一時間,一種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心緒澎湃地湧了上來。他道:“夫人,我不要你的錢!我幫你送信!這東西,你就交給我吧——你只管放心!”
那女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感激地一笑,緩緩把香囊遞到他手中。
香囊帶了點幽幽的香味,裡面不知是放了什麼物事,拿在手裡覺得沉沉的,形狀像是不大規則,摸上去感覺有些粗糙。他緊緊捏著香囊,不知該說什麼,半晌只道:“你放心。”
那女子長長嘆了口氣:“我叫桑青,住在三十里外的陸家鎮,人人都叫我李寡婦,你到鎮上跟人一問就知道了。這香囊對我來說十分重要,請你要幫我好好看管,一定要親手交到對方手上!”
施裡鄭重地點了點頭。
只聽她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我要你去找的人是天下堡堡主——韋長歌。”
天下堡久負盛名,施裡雖然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年輕人,卻也聽說過這個響噹噹的名號,所以他吃驚之餘又有些擔心:“我只是個鄉下窮小子,又怎麼見得到天下堡的堡主?”
“你把香囊裡的東西拿出來,他應該就會見你了。”她想了想,又輕輕嘆道:“只盼他還記得這東西,別忘了才好要是他忘記了唉,那也只能怪我自己”
她這幾句話沒頭沒腦的,施裡聽得糊塗,小心翼翼地問:“那,夫人要我帶的信在哪?”
那女子一笑道:“我要帶的是口信——煩你幫我帶句話給他!”
施裡慨然點頭:“好,夫人要帶的,是什麼話?”
“京城,楊樹頭。”
——“桑青?”
韋長歌皺起眉,看著桌上的石塊:“她是什麼人?”
壓在淡紫色、繡著銀邊的香囊上的,是一塊小小的石頭。大約只有鵝卵大小,質地也沒什麼特別。沒有經過打磨,因此不規則之外也很粗糙。這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像這樣的石頭,任何人在大江南北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輕輕鬆鬆地撿上一籮筐。
然而現在,卻有人千里迢迢不惜重金,派人把這塊石頭送到了他的書桌上。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她?”
韋長歌抬起頭。
施裡站在靠門口的位置,脊背挺得筆直,大聲反駁著。
“李夫人明明說是你給了她香囊裡的東西,還告訴她,遇到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時候,就到天下堡找韋長歌,這東西就是信物。我聽得明明白白,決不會錯!”
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