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輕易流淚的夏老漢那一晚哭得稀里嘩啦,哭累了就睡。睡夢中就看見了女兒,女兒是回家來給爹挑水的。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夏老漢的水缸總是滿滿的。
“你後來又去過門嶺村嗎?”一直蹙眉沉默的鐘奎出聲問道。
“去了,村裡的水庫乾枯,被填埋了許多沙土,後來長了好多奇怪的柳樹。閨女的家,在一次大暴雨之後,垮塌了。”
鍾奎粗眉毛一擰,自言自語說道:“水庫填埋沙土?”繼而忽然想起什麼,如有所思的看著地裡那一簇新冒起來的嫩芽說道:“那村裡真的沒有一個生還者?還有,他們的遺骨在哪?我去看了門嶺村墓地集中地,均沒有他們的屍骨。”
夏老漢磕巴了一下煙鍋子,不置可否的說道:“也許他們的屍骨,被埋葬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了吧!我想找到閨女的屍骨,也沒有找到。”
填埋的水庫有問題?鍾奎獨自思忖著,眼眸凝神依舊盯著那株嫩芽發呆。夏老漢剛才談及到的女孩,應該就是香草。
門嶺村所有的人都死亡了,這可能嗎?鍾奎陷入苦思冥想中。爾後轉頭認真的神態看著夏老漢說道:“你確定門嶺村的人都死了?”看著夏老漢一臉的木然神態,他急忙補充道:“當然我是列外,也許冥冥之中註定我要逃過此劫,要不然現在我也不能給你在一起說話。”
鍾奎近距離看見,夏老漢稀疏的眉毛裡有一兩根特別長。他曾經聽爹說過,人的眉毛裡出現有長眉毛,那就是長壽的象徵。
“你做的那些本事是誰交給你的?”夏老漢避開鍾奎所問的話題,卻故意繞彎子暗有所指道。
“我的本事?”鍾奎迷惑神態道。
夏老漢的麵皮跟樹枝似的,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皺褶裡隱藏著一顆顆蠢蠢欲動的汗珠。只要皺褶稍微舒展一下,汗珠就自動滾了出來。此刻的他,一臉祥和語氣裡充滿溫暖的口吻看著鍾奎問道:“你配製的藥還有半夜三更去土裡挖蚯蚓做藥引子,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這麼多?”
“唔!都是我爹交給我的。”一提到爹,鍾奎的面色就陰沉下來,心就像被針扎似的疼痛。同時覺得夏老漢也表示不是簡單的人物,居然暗地裡在觀察他的舉動。在後來,他又怎麼會夢遊的?
“嗯!你爹好樣的,我早有所聞,只是一直沒有機緣遇見。曾經也來過咱們村裡給死人斬穴,人品那是絕對的。”
沉思的鐘奎聽著夏老漢對爹評價,心裡一甜。實話他真的很難聽到有人如此讚賞爹的,他頓時覺得夏老漢很親切,給他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
山風呼呼刮來,颳得夏老漢額頭前那一樶花白頭髮簌簌顫動。夜幕在山風的肆虐刮動下,遮天蔽日出現在炊煙繚繞的村落山林裡。
夏老漢在撐身起來時,瞥看了一眼鍾奎。慢騰騰的吐出一句話道:“虎豹不堪騎,人心隔肚皮。”說這句話時,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身邊的他說什麼。之後拾起地上的傢什,又補充道:“我聽人說,那一晚門嶺村有慘叫聲,後來又有傳聞說,門嶺村不是瘟疫,是有一個神經病瘋子在一夜之間把餘下的門嶺村人殺光了。”
鍾奎乍一聽,心中一緊,急忙緊隨在夏老漢的身旁,追問道:“瘋子是男是女?這個傳聞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鍾奎問出的話音未落,‘咳咳!’夏老漢接連咳嗽兩聲。就在他咳嗽兩聲之後,從他們來的路上閃出兩個人來。一個是給鍾奎有一面之緣的勘查隊長陳誌慶,另一個是去而復返的武裝部長鍾漢生。
鍾漢生是帶陳誌慶來的,主要是因為看見劉文根精神狀態不好,繼而不放心鍾奎。
所以剛剛從A市到達縣城的陳誌慶,就對鍾漢生提出要求馬上要見到鍾奎。
當鍾漢生看見鍾奎給夏老漢在一起,而其他三人沒有在場時。自然是要問的,一問鍾奎就把三人怎麼玩笑和追逐的事情講了出來。
鍾奎講的話,搞得鍾漢生很下不了臺,並且引起陳誌慶對劉文根和鍾漢生的大為不滿。
陳誌慶很不滿武裝部長的擅自安排,無論劉文根出什麼狀況,他只要是好好的,都不應該在此刻離開鍾奎。
三人現在下落不明,鍾漢生很著急。真的是急驚風撞著慢郎中,夏老漢卻不慌不忙的說道:“沒事,他們有腿有腳知道怎麼回來。”
鍾漢生卻不然,他貌似忌憚什麼似的視線不停的掃視在,跟陳誌慶談話的鐘奎身上。
【050】 噩夢與相片
鍾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