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身材高大、胖嘟嘟的中年貴婦來。她以一口純正的京片子,含笑而大聲的說:‘你們唱得好,也拉得好呀。我也來一段‥。’她就招呼拉琴的說:‘碰碑。’接著她就使起舞臺姿勢,大聲地唱起來。乖乖,那一派悠揚頓挫、悲壯淒涼的味兒,簡直不是餘叔巖,也是馬連良。唱後大家鼓掌稱讚。她連連道謝,就握手要走了。拉琴的問她:‘您貴姓?’‘我呀,’她說,‘我就是為父報仇的施劍翹。’在大家張目結舌中,她哈哈大笑,就領著一批青年男女,揚長而去。她原是槍殺軍閥孫傳芳的那位有名的‘女刺客’!張少帥也告訴我一個故事:老師被刺後,在瀋陽公祭期間,日本總領事也假惺惺的來靈前鞠躬致祭。少帥說:‘我那時認真的動了幾次念頭,想把他抓起來槍斃,為父報仇。’少帥如真的幹了,近現代中國史和世界史,都要改寫了。】
再回頭說說小徐和老孫為啥又吵得不得開交呢?原來小徐為段總理代拆代行,難免有點擅作威福,連黎總統都嘖有煩言,他哪裡把個總長看在眼內呢?老孫記在心裡,多少也為著討好黎總統,乃在國務會議裡批評秘書長‘越權’。段為徐稍作辯護,孫乃向黎總統‘辭職’作抗議,而黎則袒孫斥徐,使段難堪,漸漸地乃惹出最可怕的府院之爭,後果就不可收拾了。
政客縱橫與黎段交惡
我們在上節已提過,孫在國會里原是反段最力的韜園派的領袖,與擁段的研究系鬥爭甚烈。其志不再小。因為國民黨自宋教仁以來,一直就醉心於政黨內閣。韜園派雖非國民黨正統,且不時有反中山言行,但是孫洪伊在國會之內卻要利用國民黨的多數,對倒段和代之以政黨內閣,則有莫大的興趣。再者,孫更利用‘省籍情結’(且借用一個今日臺灣的名詞)來離間北洋系。孫與馮國璋是直隸同鄉,因而向馮氏建議說,‘北洋系’顧名思義,理應以北方人(直隸人)為領袖嘛;怎能被一個南方的安徽人(段某)所掌握了呢?說得馮國璋也為之感嘆不已。事實上,後來北洋系之分裂為直皖二系,終於引出一陣陣打不完的內戰,孫洪伊這一類的政客,也有其極大的責任的。
在中國歷史上,這種政客便是所謂‘縱橫家’、‘策士’或‘說客’;從往古的蘇秦、張儀,到民國史裡的楊度、孫洪伊、楊永泰,也正是數之不盡的呢。因此段之邀請他入閣,顯然也是一種統戰手腕(再借用一箇中共的名詞),想化敵為友。殊不知孫在國務院內因與小徐不睦,又挑出個更嚴重的府院之爭來,段因而也使出他獨裁軍閥的本性,於民國五年十月中下令把孫洪伊免職。但是國務總理要辭退一位國務員,‘依法’還要總統蓋印,可是黎總統此時卻拒絕‘批准’,段乃於二十四日親謁黎總統面索無效。三日之後,江蘇督軍馮國璋,竟亦致電黎總統,要求孫總長在內閣位置,不容變動。
於此同時,孫洪伊亦正四處奔走,聯絡國民黨籍議員,在國會內為馮國璋競選副總統。經過三次激烈投票,馮國璋終於獲選如願以償(為李宗仁於一九四八年當選副總統前之第一個副總統的民主競選)。黎總統並特許馮氏,援他自己以副總統駐節武漢前例,讓馮副總統兼領江蘇督軍,擁重兵駐節南京。這一來不特黎、段之間的‘府院之爭’就表面化了;袁氏死後北洋系的軍權也就一分為二了。最不幸的是黎的心腹、密典機要的總統府秘書長丁世嶧,竟然也是個資深的韜園派分子,在國會中與孫洪伊相表裡,策動反段,也就使一位原是孤家寡人的黎總統,益發想運用國會為奧援,並聯合北洋系的第二號巨頭馮副總統,來共同對抗,甚或罷免那位倚賴北洋系軍力而剛愎自用的段總理了。
可是段祺瑞又豈是省油燈呢?他底下那一窩大小軍頭,又豈能視而不見呢?在段的堅持之下,在地方軍頭起鬨聲中,黎總統終於答應讓孫洪伊總長‘辭職’(注意不是‘免職’),孫辭職之後便返回國會做韜園派領袖,就更是明目張膽的以倒段為職志了。在此同時,黎總統為安撫孫某,並提升個人聲威,也堅持要段的心腹小徐,非滾蛋不可。小徐滾蛋之後,北京的‘八三四一’或‘警總’,那時叫步軍統領,也就對孫公館,由日夜守衛,變成旦夕騷擾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孫前總長乃一溜煙,逃往南京託庇於馮副總統了。不用說,馮段這兩位原是同生共死的老友,也就從此反目成仇了。他兩條虎狗交惡不打緊,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接下來派系鬥爭的骨牌效應,什麼鳥直皖之戰、直奉之戰,就戰不完的了。可憐茫茫眾生,也就民無噍類矣。
筆者之所以不厭其詳,在一部設計為‘通史’的著作裡細說幾位政客的意氣之爭者,就是想舉例說明,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