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效李利之前,郭嘉曾在袁紹帳下效力一年多時間,只是不被賞識,屬於邊緣人士,或者說是食客。然而對於擅長兵略戰事的郭嘉來說,這段時間他雖然賦閒,卻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對冀州各郡縣和城池瞭如指掌,尤其在鄴城停留的時間最長,是以鄴城之內的每條街巷和房屋建造模式都在他的腦海裡。加之這些年袁紹諸事不順,錢糧消耗甚巨,又連續招兵買馬,故而袁紹根本無力大肆修葺城池,更不會改變鄴城之中的房屋佈局和道路。
因此當郭嘉發現通往州牧府的街巷大為變動的一剎那,他便意識到城中有埋伏,自己和主公李利被算計了。
恰恰是因為郭嘉及時發現情形不對,及早提醒李利,並替擋住奪命的車弩毒箭,才使得李利得以僥倖躲過一劫,從而第一時間下令大軍撤退。否則,如果他繼續領兵前往州牧府,那麼此刻他非但自身性命不保,就連麾下五萬戰騎也會全軍覆沒。
然則,儘管郭嘉及時發現危機,並替李利擋了一箭,卻並不足以化解所有危機。甚至,郭嘉所做的一切只是為李利爭取了一點時間,爭取了奮力一搏的機會,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僅此而已。
因為這次針對李利的埋伏已然醞釀了半年之久,設局之人為了一舉剷除他,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幾乎每一步都做過無數次推演,反覆權衡。以至於,最終在偌大的鄴城之中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不留死角,步步殺機。
而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目的,這便是誅殺李利。
或許在設局之人的眼裡,李利一死,萬事大吉。世間若是沒有李利,那麼一切都會很順利,再也沒有人能對他和他的家人構成威脅,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雄霸天下的遠大抱負。而這也許就是庶民出身的諸侯與世家子弟最大的不同之處。
庶民出身的諸侯,其根基很淺,完全依仗其自身的能力和實力打江山,一步步發展壯大,進而雄霸一方。是以,一旦庶民諸侯身死,其麾下龐大的勢力便會樹倒猢猻散,或內訌廝鬥或分崩離析,猶如江河日下,強盛不再,繼而堙沒在分裂內訌之中。
而世家子弟則不同。世家子弟承襲祖輩餘蔭,底蘊深厚,根基牢固,人脈極廣,猶如老樹盤根,樹大根深,枝繁葉茂。即便當政者身死或敗亡,只要還有一絲機會,其家族子弟或後繼者就有可能也有條件捲土重來,東山再起,再續輝煌。
所以,眼下這場伏擊戰其實就是為了滅殺李利,至於李利麾下數萬大軍反倒顯得無關緊要。然而當暗殺失利之後,再想誅殺李利,就必須剪除他身邊的兵馬;否則,想殺李利無異於痴人說夢。
塵土散盡,弩箭肆虐,大肆收割西涼鐵騎的性命。
主動請纓的飛熊兵副統領黃烈率領帳下一萬輕騎兵仍然向南門方向發起衝鋒,因為南門就在三百步開外,遠遠可以看到南門內外正有大股敵軍纏住虎賁營,使其眼睜睜看著主帥李利身陷重圍卻無法救援。
但是,短短三百餘步的距離卻硬生生擋住了黃烈所部騎兵的步伐,弩箭咆哮,亂箭齊發,使其寸步難行,併為此付出巨大傷亡。而他帳下騎兵卻連敵軍的衣角都摸不到,僅是弩箭和普通箭矢就將他本部萬餘騎兵死死的堵在壕溝之內,始終無法衝殺上去。
這就是城中設伏的最大倚仗。等於是提前給西涼鐵騎劃定活動區域,而後便將其禁錮在那裡,使其進退不得,再以強弓硬弩大肆射殺。而置身其中的西涼鐵騎縱有無敵於天下的強悍戰力,卻連與對方近身搏殺的機會都沒有,即想拼刺刀都找不著人。實際上,這就是屠殺,一場經過精心設計的特意針對西涼鐵騎的大屠殺。
西涼軍陣中央。桓飛、公孫瓚、軻比能、陳到、許定、何曼和二十餘名中郎將以上的將領全都聚集到李利身邊,等候李利下令,全軍發起衝鋒,力爭儘快突圍出去。而金猊衛統領李摯和身受重傷的郭嘉此時已經離開大軍,藉助黃烈率部發起衝鋒之際,李摯揹著郭嘉徒步突圍。
這一次李摯沒有聽從李利的吩咐,他沒有繞道東門突圍,而是直接從南門出城。他本就是一副鐵腳板,其徒步奔跑的速度比戰馬疾奔還快,而他縱身跳躍的能力更是無人能及,再加上他身著龍鱗甲,又有一對數丈長的如臂使指的鑌鐵鎖鏈傍身,說是身輕如燕亦不為過。而身形消瘦的郭嘉對李摯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是以在黃烈率軍不計傷亡的掩護之下,李摯成功突圍,將郭嘉送到南門城樓上,與典韋會合。
這是李摯第一次違背李利的命令,所幸他成功了,也讓重傷之中的郭嘉暫時脫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