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開口,陳宮又開始說教了。以至於將他此來的正事都放在一邊,又在呂布耳邊嘮叨,之前也是這樣。
“現如今,中原各州皆有戰事,各鎮諸侯紛紛厲兵秣馬,企圖瓜分袁氏兄弟的領地。河北戰場上,兗州曹操僅用不到半年時間便攻下了青州,實力大增;加上西涼大軍壓境,冀州袁紹已是窮途末路,支撐不了多久了。淮南戰場上,江東孫策相繼佔領江東四郡,如今又佔據了大半個廬江,在短短兩三年間發展成為不容忽視的諸侯勢力。眼下荊州劉表撤兵平叛,可淮南袁術已是日薄西山,實力大不如前,滅亡之日已然為期不遠矣。”
話音稍頓,陳宮為呂布勾畫出一幅宏偉藍圖:“值此天下紛亂之時,正是我徐州趁機擴張地盤,壯大實力的大好機會。如果出兵北上。我等可以加入討袁聯盟,與兗州曹操、西涼軍聯手夾攻冀州袁紹。戰後,即使我們得不到城池。無法擴充地盤,也能獲得大量錢糧輜重;畢竟冀州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富庶州郡。這等美事可不是隨時都有,豈容錯過?
退一步說,如果我等出兵攻打淮南袁術,那將獲利更大。聯合江東孫策,前後夾擊袁術,必有斬獲。若是戰事順利。我等便直取袁術老巢壽春;若是戰事不順,我等亦可順勢取豫州,擴充地盤。壯大實力。如此一舉兩得之事,實屬可遇不可求,萬萬不可錯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聽著陳宮在自己耳畔絮叨半天,呂布緩緩睜開眼睛。起身坐直身體。神情漠然地看著陳宮,沉默不語。半晌後,正當陳宮以為他點頭答應時,卻不料呂布冷不丁的說道:“某與袁術早有盟約,並且去歲已上表稱臣,如今豈可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倒戈相向?如此作為。豈不陷我呂布於不仁不義,世人將如何看我?”這番話。呂布說得振振有詞,大義凜然,彷彿他就是天地間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聲譽多麼崇高似的。
可他並不知道,陳宮聽了這番話後心中有多麼不屑,說是嗤之以鼻亦不為過。時至今日,呂布竟然也敢言之鑿鑿地大談信義,開始顧惜名聲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回顧這些年相繼隕落的權臣霸主,其中有一半都死在他呂布手裡,亦或跟他有著直接關係。短短數年之間,呂布先後拜了三個義父:幷州刺史丁原、相國董卓和司徒王允,前兩位都是呂布親手斬殺的,後者也因呂布救援不力而死。如此滔天惡行,有何臉面提及“信義”二字?
長安兵敗後,呂布率部投奔陳留張邈,再求曹操收留,而後卻趁著曹操領兵攻打徐州之際偷襲兗州,幾欲將曹操逼上絕路。隨後,司隸大戰中張邈慘死,呂布壓根就沒想過前去救援,哪怕搶回張邈屍首也好啊。可他卻毫不顧及昔日張邈對他施以援手的情分,坐視張邈橫死,袖手旁觀。此等不仁不義之舉,天下間絕無僅有,但放在呂布身上卻是再普通不過了,根本不值一提。
縱觀古今史冊,像呂布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毫無信義可言,毫無廉恥之心的人亙古未見,絕對稱得上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一朵奇葩,絕無僅有。似這等無信無義之人,此刻竟然也好意思大談誠信仁義,還顧惜名聲?悉數呂布過往的一幕幕惡行,他還有名譽可言麼?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有些人做了半輩子好人,積德行善,然而他只要做一件壞事,那麼他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好名聲就會瞬間崩塌、化作烏有,繼而被納入壞人之列。與之相對的是,如果有人做了半輩子惡事,並且是無法磨滅的惡行,那麼不管他往後做過多麼好事,都無法洗脫身上的罪孽;即便是死了,罪孽依然會落在他的墳頭上,記錄在史冊中,以警示後人。呂布就是其中之一。
回想起呂布曾經做過的惡事,陳宮都不由得臉紅,深為不齒,卻又不便直言。所以他只有沉默以對,竭力平復心神,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與呂布正式撕破臉。
半晌後,陳宮再不多言,直接將手袖中的信帛交給呂布,遂站在一旁,不摻雜隻言片語,閉目養神,緘口不語。
“呃!這”滿以為陳宮又要說教一番的呂布,神色茫然地接過信帛,眼神狐疑地看了看陳宮,隨即低頭拆開錦囊,掏出密信翻看。乍一看到開頭,呂布便不禁失聲驚呼,驟然抬頭看向陳宮,卻見陳宮閉目假寐,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多時,呂布看完密信,神情陰鷙地慢慢捲起信帛,重新塞進錦囊,既而蹙眉沉思起來,良久不說話。
思索半晌後,呂布輕聲嘆息道:“公臺想必已經看過密信了,那就依言而行吧。還要勞煩公臺先生籌措糧草輜重,傳令眾將整軍備戰,五日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