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時,卻是心裡涼了大半截,長樂宮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大殿在哪兒,龍椅又在何處,這還是洛陽東都麼?
這一刻,劉協與百官們心中無比悽苦,黯然傷神。大家相互攙扶著走在瓦礫上。憑藉記憶中大殿的大體位置,蹣跚前行,遂在一處相對平坦些的殘垣之中坐下。
“朕餓了。要進膳。”癱坐在一塊相對光滑的牆坯上,劉協看著眼前一片蒼涼荒蕪的廢墟,兩眼無神,神情迷茫。然則腹內空空如也。迫使他有氣無力地喃喃著要進食。
這話顯然是對董承說的,因為一路走來都是他負責籌集乾糧和衣物,分配食物。但此刻,董承聞言後卻是神色苦澀,乾裂的嘴唇浮現出一片片碎皮,那碎皮之間的裂縫中溢位血絲,令人不忍正視。
“陛下暫且忍耐,微臣背上的包袱裡確實沒有面餅了。剛才微臣已派人出去尋找食物。料想再等一會兒便可進膳了。”董承舔舔乾裂的嘴唇,一臉難色地輕聲道。
劉協聞言臉色陰沉。甚是不悅,卻也知道董承說得都是實情,眾人包袱裡早就空了,只剩下幾件換洗衣裳,餘下連一塊麵餅碎末都沒有。
“朕要喝水,把水袋給朕。”沒有食物可吃,劉協便退而求其次,扭頭向董承要水喝。
“這”董承又是一陣無語,將空水袋拿在手上,倒立過來給劉協看,好一陣兒不見一滴水。顯然,若是還有水喝,董承也不至於嘴唇乾裂成這樣,再不濟抿一口潤潤喉嚨也好啊。可惜,從前天夜裡到現在,早已是水盡糧絕,大家只顧著埋頭跑路,一心想著早點趕到洛陽,根本沒有心思找水。不成想,進了洛陽城後才發現,城中數百口井全都乾涸了,連護城河都幹得裂縫,一滴水都找不到。現在劉協向他要水喝,可護城河都乾涸了,讓他到哪兒找水去?
因此,眼下一行人算是真正的山窮水盡,又渴又餓,卻還什麼都沒有,只能硬撐著,希望派出去的青壯甲士能找到一點食物,即便是帶回來一點清水也能一時之困。
“哎!難道上天真的要讓朕和眾卿餓死在東都麼?”劉協眼巴巴地盯著水袋半晌,還拿過來搖一搖,卻愣是一滴水沒有。隨即他頹廢地坐在又冷又硬的牆坯上,長吁短嘆,失望之極。
落寞之餘,劉協不禁將目光投向坐在遠處的伏壽和董貴人二人身上。可是,就在看到她們倆的一瞬間,劉協眼中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憤恨、厭惡、慚愧、憐惜,諸多複雜而矛盾的情愫浮現眸光中,似乎對二女甚為不喜,或者說是嫌棄她們身子不乾淨。
此前四個月裡,劉希一行人幾乎天天都在地獄邊緣打轉,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生不如死,苦不堪言。離開半山道觀的第二天,他們就被流寇打劫,緊接著又被一夥四五百人的流寇劫持到山寨裡,而後他們千方百計地伺機逃跑,卻不料前腳逃出狼窩,後腳又掉進虎穴。一次次被劫持,一次次逃亡,一次次費盡心機與劫匪周旋,隨行人員日益減少,很多甲士或戰死或逃走,使得一行人的護衛力量越來越弱。
與此同時,流寇首領和盜賊頭領門屢屢欺凌百官們的家眷,就連伏壽和董貴人也難逃被凌辱的厄運。當時劉協就在跟前,可他卻愣是不敢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女人,甚至連吭都不吭一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皇后和妃子被強盜首領撕開衣服,而後肆意狂笑著抱起二女走進內室事後,她們二人卻說強盜首領並沒有侵犯她們的身體,內室裡不堪入耳的聲音不是她們所為,而是首領的女人恣意大叫。但劉協對她們的解釋甚為不屑,根本不相信她們還是乾淨的,反倒認為二女讓他蒙羞,還試圖狡辯掩飾,當真是不知廉恥。
自此以後,劉協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彷彿看一眼就會辱沒自己真命天子的眼睛,並將她們倆趕得遠遠的,再不讓她們靠近自己,生怕玷汙了天子龍體。
“董承,勤王詔令都送出去了嗎,可曾遺漏,為何到現在還不見諸侯們前來迎駕?”目光從伏壽和董貴人身上移開後,劉協莫名煩躁起來,沉聲問道。
董承聞言連忙告罪:“陛下息怒。勤王令早已送往各州各郡,至今已有半月,想必諸侯們正在前來洛陽的途中。而距離洛陽最近的諸侯則是冀州袁紹和兗州曹操,料想他們隨後便可趕來接駕。”
“報”董承話音未落,但見守在城門口的一名小吏在廢墟堆裡連跑帶爬地爬到劉協面前,氣喘吁吁地急聲道:“稟陛下,騎兵、、、騎兵來了,已到城門口”
“啊!西涼軍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劉協驚叫一聲,噌地站起來,不等報訊的官員把話說完便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