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聞聲一怔,手中端著茶盅,抬眼看著楊醜,卻見楊醜一臉關切的神情,除此之外神色無異。
當即。張揚微微頷首,心情頗為沉重地低聲道:“正是如此。那李利小兒麾下的西涼軍確實厲害,戰將雲集。兵士勇猛,戰力驚人。白天的鬥將之戰中,盟主麾下的文丑顏良二將悉數戰死,還有劉備的結義兄弟。那位號稱‘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張飛張翼德也不敵西涼將領。這還不算。就連溫侯呂布也敗在桓飛手上,而且身受重傷,險些丟掉性命。
除此之外,我與孫策離開戰場時,西涼軍僅憑四萬餘步軍便將盟軍六七萬前軍打得七零八落,而後十幾萬戰騎出擊衝陣。正因為形勢不妙,我才會急於返回河東,以免被捲入戰場。無法脫身。”
楊醜聞言後,驚詫道:“如此說來。此次婁底原決戰我盟軍並無勝算,形勢很不樂觀哪!”
“確實如此。”張揚輕輕點頭,憂慮道:“我盟軍雖然佔據著兵力優勢,但戰鬥力恐怕很難與西涼軍相提並論。尤其是西涼鐵騎驍勇異常,且李利小兒身先士卒,無人能擋,以致於西涼軍士氣高漲,勢如猛虎,那陣勢甚是駭人。因此,此番決戰,我看盟軍著實夠嗆,只怕是敗多勝少,局勢堪憂啊!”
說完話後,張揚一臉愁容,眉頭緊鎖,額頭上凸現出三長一短四道溝壑般的橫紋,顯示出他的真實年齡,已是年過不惑之齡。
眼見張揚愁容滿面,楊醜同樣是眉頭直跳,心驚不已,看向張揚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怨恨之色,似是對張揚頗為不滿。不過他這份不滿隱藏得很好,一閃而逝,待張揚抬眼對視時,卻看到他一臉憂慮之色,儼然是一副同氣連枝的模樣。
只是楊醜的城府終究有限,心裡藏不住事兒,再次開口時就流露出幾分心跡:“末將一直想不明白,主公當初為何名義上依附李利,暗地裡卻投向袁紹?豈不知當初西涼軍的實力就已經很強大了,絕非冀州軍可比?倘若那時我等便徹底投靠西涼軍,何來今日之苦惱?”
乍聽楊醜之言,張揚甚為惱火,暗罵楊醜好不識趣,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是,靜下心來想想,楊醜所言也不無道理,與他此刻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事實上,自從去歲盟軍在函谷關前久攻不下的那一刻起,張揚就已經有些後悔了。因為從那時起,他就預感到諸侯盟軍想要打敗西涼軍只怕沒那麼容易,甚至有可能在函谷關下折戟沉沙,遭遇重挫。果真如此的話,那他張揚就要大禍臨頭了。盟軍若是戰敗,各路諸侯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溜之大吉,可他張揚卻無處可逃,畢竟他的地盤就在河內郡,處於西涼軍的兵鋒之下。然而,一旦他放棄河內郡,跟隨袁紹前往冀州,那他就沒有任何倚仗了,除了乖乖交出手中兵廬外別無選擇。
而這恰恰張揚最不想看到的場景,也是他斷然不能接受的事實。對於他這樣已經自成一路諸侯之人來說,清楚認識到手中握有兵馬的重要性,有兵馬就有地盤,有地盤才能挺直腰桿兒,才能在袁紹麾下佔有一席之地。而一旦他什麼都沒有了,那他在袁紹眼裡便什麼也不是,淪為可有可無、棄之如履的小人物,早晚死於宵小之手。
是以,時至今日,張揚真心後悔了。他後悔自己不該公然背叛李利,即使自己不願被李利兼併,也可以虛以委蛇,若是事不可為,再交出兵權也為時未晚。畢竟,以李利近年來的為人心性和處事作風來看,他是個言而有信、且比較念舊的人,只要不與他為敵,一般不會趕盡殺絕。如此一來,他張揚交出兵權後,至少還能落個富貴,不至於一無所有,死於非命。
然則,現在一切都晚了,後悔也無濟於事。據張揚對李利的瞭解,他知道李利其人雖然寬容大度。卻最不能容忍下屬背叛,這不僅僅是李利不能容忍背叛,天下所有諸侯都容不下背叛故主之人。因此。即使他此時想回頭,只怕李利也不會接納他,更不會輕易放過他。
可是,如果一條道走到黑,張揚對盟軍是否能夠打敗西涼軍持悲觀態度。也就是說,他對眼下正在進行的婁底原決戰深感憂慮,很不看好盟軍。認為盟軍極有可能落敗。而他之所以有這種感覺,便是來源於他清醒地認識到盟軍內部矛盾重重,各路諸侯之間勾心鬥角。各懷鬼胎。更重要的還是盟主袁紹其身不正,身為諸侯盟主不思疏導各路諸侯之間的矛盾,反而蓄意製造事端,致使諸侯間的裂隙越來越大。矛盾愈演愈烈。如此昏昧之舉。焉能成事?
只可惜,這些經過反覆琢磨出來的心裡話,張揚都只能藏在心裡,對誰都不能說。即使是在心腹部將楊醜面前,也不能